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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30:46 作者: 笙離
他轉過身,「嘿嘿」笑,「那戒指就不還你了吧,給我做個紀念。」我去掐他,「我就知道是你拿的,太過分了!」他倒是振振有詞,「那時候你又沒有男朋友,帶著多彆扭,尤其是我,看著很不慡,拿下來又怎麼了,你本來就不應該戴著!」我去拽他左手中指上的男戒,他護著,「言言,那是我血汗錢給你買的,爪子別亂拽,弄丟了你就要去賣身了!」陪他在圖書館呆了一個上午,然後范晨來電話說請我們吃飯,文然應承下來,然後他去系裡拿一些資料,我就站在樓梯上面等他。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樓的辦公室出來,依然是明艷俏麗,但是在我看來卻是很刺眼,眯起眼睛看她出了大門,輕笑一下。倒是文然正好從樓上下來,看見我一副笑的詭異的樣子,好奇,「笑的跟那啥是的,小心從樓上摔下來!」「摔下來也有你墊著,手上的傷好點沒?」他牽起我的手,「都快好了,哪有那麼誇張,快走吧,范晨等我們呢!」
寧清居然也跟著來了,大大咧咧的坐下來就開始不停的抱怨,「嚇死我了,你家文然那天傷的血淋淋的樣子,現在想起來還很後怕,還好只是膀子。」我皺眉,「沒傷到肌腱之類的吧?」她白我一眼,「要是手筋被挑了你以為他現在能好好的站在這裡麼?----咦,難道是我武俠小說看多了,怎麼說話那麼不專業,手筋……好奇怪的詞呀!」然後她把我拉近,「范晨讓我告訴你,你的猜測沒錯。」我點點頭,自言自語,「沒理由呀,會去傷文然,要衝也是衝著我來的……」
她長長的嘆一口氣,擺出一個我認為跟她氣質很不符合的憂鬱表情,「小言,趙錫軒要結婚了。」光顧著想那件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恭喜呀,你要送他多少彩禮?」然後再看看寧清鐵青的臉,立刻改口,「我是說,你預備怎麼打擊他?」「如果我跟飯桶在一起,會不會很打擊他?他最近老給我發信息,打電話,難道他想再搞什麼婚外情?」如果說天下能夠讓范公子大大失態的東西,一定首推寧清的這句話,茶水灑了一半不說,臉上完全是扭曲的僵硬,好容易才反應過來,他清楚的吐出三個字:「我不要!」我和文然相視而笑,寧清繼續憂鬱,「我只是說說而已,能不能實施還要看後期發展呢!」
結果,誰料他們都太樂觀了,後期的發展完全脫離了軌道,果然,計劃不如變化!
倒數二
師兄們嘲笑我和文然形影不離,在家天天見,在學校也見,阿八覺得奇怪,跑教室里問,「你倆天天見會不會煩呀,老是對著同一張臉?」我停下筆,很真誠的問他,「你天天吃飯會不會覺得煩呀?」阿八笑起來,「文然又不能當飯吃!」「嘿!那飯能當文然看麼?」他立刻無語,「我服了你們兩個了,膩都要膩死人了,還那麼落落大方,存心是刺激我們這些未婚大齡男青年!」最近一有空就跟跑去韓天源的畫室,磨著他講以前的故事,心裡有種前所未有的渴望,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到那樣純真的年華。他叼著一顆棒棒糖,在裡屋整理圖紙,我攛掇他,他終於不耐煩,「我說,我說好了!」
「當時文然是在理強的,跟范晨在一起,而且我又是美術特長生,所以也一般不怎麼在學校,但是有一天,我剛到教室,還沒坐下來,旁邊那個人抬頭,衝著我笑,文然那傢伙不知道怎麼轉到我們班了,幸災樂禍的告訴我以後要和我一起相依為命了。剛開始他總分確實比較差,但是語數外出奇的好,尤其是數學,在文科班無人能出其右,後來,大概兩個月之後,政治歷史地理全都上去了,簡直就是奇蹟!後來我才知道他進文科班這件事,鬧的幾乎滿城風雨,老師都不看好他學文科,結果他還是撐下去了。在那段最苦的歲月,我知道文然也退縮過,他有一次趴在陽台上痴痴的看著天,問我,韓天源,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呀?我知道他那時候沒有兩點鐘以前睡覺的,當時我真的非常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放棄報送去讀文科。高考分數下來時候,我和他去了一個城市,然後這件事基本被我淡忘了,但是大三時候,他們宿舍有人過生日,你知道男生嘛,都是喜歡弄點酒喝喝的,晚上很晚的時候就有人打電話給我說文然喝多了,讓我能不能把他弄回去。那次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他要轉班考文科,你也應該知道吧,只是很多事情沒有按他料想的發生,一旦偏差了,也許就彌補不了。說實話,你們倆真的很有緣分,連我這個旁觀者都不相信事隔七年你們居然還能再見面,然後以朋友的身份認識,然後在一起,覺得很玄妙,很不可思議!」屋裡燈光有些昏暗,巨大的落地鐘的鐘擺「啪啪」的響著,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把心裡的感受問出來,「韓天源,我從沒想過,文然會喜歡我,真的!」
他拿起塑料尺就要敲我的腦袋,「醒醒吧!人家都暗戀你七年了,夠折騰那傢伙的了!」
「我也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他,是很喜歡。」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說出來,「文然好那是固然的,應該是非常好的那種男生,但是我其實很怕感情這回事,又傷人又傷己,有時候我就想,如果自己一輩子沒有愛情是不是就不會活得很累,實際上在沒有碰到他之前,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寂寞,反而很享受,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然後文然出現了,和我相處了一個月,然後不聲不響的走了,我當時其實滿難受的,有些耿耿於懷,但是很快就釋然了,但是之後見到他,每次都給我不一樣的感覺,他隨和、穩重、溫柔、細心,又有些孩子氣,直到我目光再也不能從他身上移開的時候,為他心痛,為他流眼淚時候,我發現我喜歡上他了。可是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很幸福,即使兩個人天天見面也不會覺得膩,見不著反而會有空空的感覺。其實我一直怕別人給我的感情太沉重,沉到是包袱,被束縛,被壓到喘不過氣來,然後就為愛失去了自由。文然一定知道我的想法,才遲遲沒有告訴我他對我的感情,可是當我知道之後,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沉重,反而無比的慶幸?」「寧言,這就表示你很喜歡他,其實兩個人在一起就那麼簡單,快樂幸福就好了!」
是的,如果沒有快樂談何幸福,和他在一起,幸福也快樂。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男孩子,他會在過馬路時候牽著我的手,用身體擋住車流;會在冬天的清晨捧著飯盒等在我上課的教室;會在準備會議材料時候一言不發;會在寒冷的湖邊靜靜坐上兩個小時然後仔細告訴我什麼是蕭索。他是與眾不同的,乾淨的,安靜的。他是我冬天裡溫暖的粗線圍巾,夏天裡清涼的黑麥啤酒,深夜寫作時的一杯錫蘭,是我日復一日的夢想。
只是,我在等一個機會,把過往的煩惱全都丟棄,把未解的謎團全部弄清。
------------------------------------------------------------------------------果然,一個星期後喬敏策約我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店見。她所做的事情昭然若揭,只是,我怎麼也猜不透她的動機,和許昱坤合作干涉范晨的地產項目,教唆阮芸意圖拆散我和文然,在我出國時候找人傷了文然,還有那次她醉酒之後對我說的話。她件件事都有所指,如果真的與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也不會避重就輕,這一切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場鬧劇,只是嫉妒我,對我不滿,還是另有原因?答案只能由她告訴我。喬敏策說話直接明了,「寧言,你身邊的麻煩都是我製造的,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你似乎挺喜歡把人玩弄在掌心的,只是我很好奇,偏偏就選了我?」
她「咯咯」的笑起來,「你認識陸宇嗎?」我千想萬想都不會想到這個理由,按邏輯來說陸宇應該和喬敏策沒有任何交集的,如果只是為了陸宇,那她也不至於把八年前的陳年舊事作為理由。她見我不說話,便繼續,「我不是上海人,只是大學在那四年,我的初高中都是在J中,至於陸宇,是我當年的青梅竹馬。」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我應該是很討厭你的,因為我喜歡的男孩子喜歡你,然後又因為一些事情,他永遠離開了我,原本我應該誰都不怨,但是偏偏讓我碰見你,說不上是嫉妒還是不甘,總之我……」「等等,喬敏策,陸宇現在在哪?」她指指天空,嘴角扯出一絲輕蔑的笑容,「天堂?或是地獄?當年你們倆那件事鬧的挺厲害的,他家人一氣之下把他送去了加拿大,一個月後因為車禍死了。」不可置信的震驚,陸宇居然因為車禍去世了,那麼說,喬敏策的確有理由恨我,這場鬧劇我起碼也要負三成的責任,如果沒有我,沒有當年那件事,他也不會出國。如果他沒有出國,現在該是和我一樣大了,也許工作了,也許還在讀研,也許會有一個相愛的女朋友。他或許會為年少的那份輕狂和執著後悔,也許我會聽見他對我說聲對不起,我可以微笑著原諒他,但是現在,人天永隔,時間再也沒有給我們改過往事的機會,時光,只能向前,永遠不會倒流,而我們只能拼命的回憶,去抗拒時光匆匆。「我嫉妒你,沒錯,很嫉妒,從高中就開始了----那樣一個在我眼裡完美的男生,也是J中當年的才子,也栽在你手裡了。初三時候的他不知道從哪弄來兩張畫,然後跟我說如果這畫的主人是女生,不僅有著絕佳的才氣,而且有顆細膩又敏感的心。結果他真的被你吸引住了,而且還喜歡你喜歡到那種地步,不惜傷害自己,不惜傷害自己----寧言,我就是最討厭這一點,你總是一副懵懂不自知的樣子,為什麼還有男生追著你,為你傾心投入。」「你所做的只是因為陸宇,打算報復我?」「不,還有很多,你的出身,家庭,男朋友,學業,都讓我嫉妒,我總是在想為什麼老天那麼不公平,為什麼總是給你最好的,而你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瘋了,我確實是瘋了,陸宇死後我就寬慰自己,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個女孩也是受害者,但是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你生活的那麼快樂那麼幸福,有一個那麼好的男朋友呵護你,我就想,你是不是已經把他給忘了,忘得徹底乾淨了,然後漸漸的,我嫉妒你,又恨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於是我就越來越想毀掉你所有的,但是我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懼,最後還是躲不過自己良心的指責。」
她開始沉默,我終於開口,「喬敏策,你搞錯了兩點,第一,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陸宇,只是我自己努力的不斷的去遺忘,因為,我恨他,但是我可以理解他,而且可以寬恕他。你不知道當時那件事給我造成了多少麻煩和心裡陰影,你永遠沒有辦法體會,但是現在,他不在了,我卻沒有辦法去恨一個不在世的人。人,永遠不能靠回憶活著,對他,我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第二,我寧言所有的,除了家庭我無法選擇之外別的都是我自己努力獲得的,學業也好,愛情也好,都是我以正當方法,盡力去得到然後維持的。既然這樣,你又有何可以嫉妒的,我寧言不過是在過自己的生活,與你有何關係?」她笑的悽然,「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嫉妒你!」「喬敏策,我希望以後不會再看見你,這樣,我不必討厭你,你也不必嫉妒我,帶著你的回憶活著,以前的一切就是一場鬧劇,從今以後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初春的天微微轉暖,仍有些料峭,陽光穿過高樓大廈,分折成不一樣的束支,每一支似乎都有一個跳動的靈魂,無疑,春天是惹人喜愛的,即使有些冬天的影子,但是揮之不去的是那份溫情和希望。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回頭,往前看,會看到更多的事物,比如春天----陽光正好,植物在角落幸福的舒展枝葉,花朵無數,雲朵綿軟而蓬鬆,一掠而過。最終能讓我們歡喜的,不是塵世的遺忘,而是內心之海不再洶湧,cháo汐褪去,只剩下琥珀的期待和希望。感謝這些卑微的哀傷與快樂讓我成長。------------------------------------------------------------------------------回到家,正好看見文然在客廳裡面轉悠,擺著一個小旅行箱,我好奇,「你要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