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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29:43 作者: 蝶之靈
    司明平靜的道:「我知道。」

    關天澤愣了愣,繼續用近似誘哄的語氣低聲著:「如果你答應忘了他,跟我在一起,我就救你出去,好不好?」

    司明毫不猶豫的道:「你死心吧。我認定的人,絕不會放手。」

    關天澤笑眯眯的道:「我長得也不錯,手段更不輸葉敬輝,你就不好好……考慮考慮嗎?」

    司明笑道:「你那麼心高氣傲,何必留一個心裡根本沒你的人。」

    關天澤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終於站起身來,冷冷道:「好吧,那你就在里慢慢等死吧。我得不到的,自然會親手毀掉。她宇如此,阿齊如此……你,也一樣,如此。」

    從昏暗的房間裡出來之後,關天澤逕自走到了成哥給他們兄弟二人安排的房間。

    陳然正洗完澡出來,一邊看電視一邊擦著頭髮。見他進來,笑著湊過來道:「看你一臉陰沉,跟司明肯定沒談成吧?」

    關天澤坐在沙發上,皺了皺眉:「他對葉二倒是死心塌地,哼。」

    「我給出個主意。」陳然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你給司明注she兒藥物,強迫他跟你上-床,然後拍下視頻給葉二少瞧瞧,這樣就算他們以後在一起了,心裡也會一直豎著一根刺。你是第一個抱了他的人,他會永遠都忘不掉你,哪怕恨也好啊。怎麼樣,藥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看著他拿出的一小包粉末,關天澤臉上漸漸浮起笑容:「你這主意倒是不錯。照你說的做,他對我一定會刻骨銘心啊。」

    關天澤是行動派,當下就帶了藥,到了司明所在的屋子。

    他一向是最精明的商人,把帳算的非常清楚,比起以後換來的利益來,這次冒險自然是值得的。

    關天澤再次打開了門。

    極靜的屋內,響起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司明前幾身上的傷口發炎,到現在還沒好。

    關天澤走到他身旁坐下,輕笑著:「司明,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喜歡你?仔細算算我們認識也有七八年了,從學校的時候開始,我的目光就直在你身上,你真沒一點感覺?」

    司明沉默良久,才道:「對你來說,永遠是權勢和金錢更為重要。」

    關天澤微微一笑:「司明,你對我有很大偏見,是不是因為我去看心理醫生的事傳開,你覺得我有精神病?」

    司明沒有回答。

    關天澤卻柔下聲來,笑道:「可是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去看心理醫生,卻是,因為你。」

    慢慢坐近了,握住司明的手。

    司明沒有掙,也沒有話。

    關天澤繼續笑:「你說的對,我是心理有問題,可那也是因為喜歡上了你。發現自己對你有想法的那段時間,我一直接受不了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實。我整天偷偷跟在你後面,就像個跟蹤狂,我總是在校園裡到處搜尋你的影子,我去你打工的地方蹲點,甚至在周末去司傑的學校門口躲著,就為了你去接他的時候見你一面。我一個人靜下來就直想著你,還做很多奇怪的夢,那個時候我才二十出頭,為件事精神都快崩潰了,無奈之下,才去找了心理醫生。」

    「可這一切,你根本就不知情。」

    「在你眼裡,我關天澤不過是你的校友,只停留在『認識』種程度的關係。」

    「司明……我真不甘心。」

    關天澤把手放在他胸前,一邊解他襯衫的扣子,一邊貼著他耳朵,用極為誘惑的聲音道,「在你死之前,我們至少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好不好。」

    ……

    葉敬輝一夜都沒有睡好。

    他總覺得司明跟他說「我愛你」的時候,那種目光,跟很久以前他離開時很是相似。

    那一次,他是真的在告別,甚至帶著訣別的心情。

    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他說做好了一切準備離開這裡,是不是又有什麼隱情?

    難道那個笨蛋又為了保護對方,準備自己獨自去承擔什麼嗎?

    次日就要按約定跟對方談條件了,葉敬輝甚至做好了拼上一切來換回司明的準備。

    可他也知道,那些人對父親恨之入骨,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兩人。

    司明所的提前逃離的確是個很好的計劃。跟他們談判會把自己逼到弱勢地位,只能任人宰割,可是,如果逃出他們的勢力範圍,那就是另一種局面。天下之大,憑司明和自己的本事,找個地方避開他們並不難,即使手裡的錢都沒了,兩人還年輕,重新創業也不晚。

    原本應該相信司明,他在這裡留了這麼久,聯合司傑創造逃離的機會並不稀奇,他最後的那些話也無懈可擊。

    可奇怪的是,葉敬輝總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那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將要失去的預感,讓他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又把自從和司明相遇以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都理了一遍。

    越想越難受,心煩的坐起身來。

    此時已是深夜,屋內沒有開燈,這間客房也根本沒有窗戶,漆黑的一片。

    司明他就在樣的環境中待了一個月嗎?

    他的聲音甚至像扯破喉嚨一樣沙啞,手也瘦道骨節突兀,牆上掛了那麼多鞭子,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想到這裡,葉敬輝皺起眉頭,拿出手機來再次撥了蕭逸的電話。

    那邊卻是關機狀態。

    葉敬輝眉頭越皺越緊,摸索著穿了外套,打開門剛要往外走,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走廊里微弱的光線打在那人的臉上,照得他的臉如同鬼魅,嘴唇也有些乾裂。

    司傑?

    好久不見,孩子似乎長大不少,身高已經跟葉敬輝肩部平齊。

    司傑見了葉敬輝,一臉緊張的道:「葉敬輝快跟走。」

    他沒大沒小直接叫名字,葉敬輝也不去計較,只是沉著臉道:「司明呢?」

    司傑吞了吞口水,道:「我哥自然有辦法離開,他應該跟你說了吧,我來接你走,快點拉,這裡有人巡邏的。」說著便拽了葉敬輝的袖子,使勁兒往外拉。

    因為見到了司傑,葉敬輝心中的不安略微緩解。

    可一路往外走著,踩著柔軟的地毯還是覺得心頭一陣空落。司明他已經做好了逃離的部署,可萬一,出什麼差錯呢?

    直到終於跟司傑走到一個偏僻的後門,葉敬輝才明白這一個月來司明和司傑聯合起來布置這一切的辛苦。

    當初他建crazy酒吧的時候也打通過兩個秘密通道,可憑司明和司傑的力量,在麼隱秘的過道牆上弄個洞,還隱藏的那麼好,實在是很容易了。

    似乎是察覺了他的疑惑,司傑一邊風風火火往前走一邊解釋著:「其實成哥手下有徐老伯的內應幫我們。徐老伯當年也混過黑道的,淡出之後雖然把幫派解散了,不過還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我哥被抓到這裡之後那些舊部下自然是幫著他的,畢竟他是徐文山的親兒子啊。徐清當初在里的時候,要不是那些人罩著,早就被扒了一層皮了。」

    葉敬輝點了點頭,「怪不得徐清身上沒有太多傷,原來是有人暗中幫助。」

    「是啊,所以說我哥早就做好了走的打算,跟他們談條件根本談不成的。」司傑推開了一道門,督促道,「快走吧。有車會來接我們。」

    或許是部署了很久的緣故,這次逃出闌夜的勢力區居然無比順利。

    葉敬輝回過頭來,闌夜所在的院落看上去燈火通明,其實都是那座樓外面的裝飾燈罷了,屋內的光線是非常昏暗的,他們似乎很喜歡藏身在黑暗中的感覺。

    跟著司傑走在一條隱蔽的小路上,路上甚至有一些沒有融化的積雪。路旁的樹很高,風一吹枝條咔咔作響,在黑夜裡如同張牙舞爪的魔鬼。小路彎彎曲曲延伸著,走了約莫十分鐘,到了一塊平地,借著月色,隱隱看見不遠處果真停著一輛黑色的車。

    「到了到了!」司傑的語氣帶著點興奮,聽到腳步聲的司機打開了車門,恭敬的走過來道:「兩位請上車吧。」

    司傑點了點頭,立即打開車門坐到后座,司機打開了前面的車門,請葉敬輝坐副駕的位置,葉敬輝邁出一步,卻停了下來,回頭問道:「司明呢,不等他?」

    「他另有安排,不跟我們一起走。」

    「什麼安排?」

    「不清楚,負責營救他的是另一個人。」

    葉敬輝微微皺眉,「你有那個人的電話嗎?」

    「沒有,未免走漏風聲,這些都是保密的。」那人微微一頓,把車門拉開了些,道,「葉先生請快些上車吧,再耽擱下去恐怕會有變。您的舉動一直被人監視著,司傑是趁他們換班的幾分鐘才把帶了出來。」

    葉敬輝沉默片刻,終於在那人的堅持和司傑的催促聲中上了車。

    車子啟動了。

    這位司機的駕駛技術顯然非常純熟,很快就繞過了蜿蜒的小道,直接開進了通往市區的公路。

    一路上車子開足了馬力,時速飆到極致,葉敬輝看著窗外,只覺得昏暗的路燈星星飛速從眼前閃過,像是綻放在夜空中轉瞬即逝的煙火。

    車內的計時器上綠色的字,顯示著此時是凌晨一點。

    葉敬輝輕輕側過頭來,見司傑正在打瞌睡,迷糊的樣子很是可愛,不禁笑了笑,輕聲道:「司傑,你哥打算如何離開那裡,真沒跟你說過嗎?」

    司傑揉揉眼睛,道:「沒,他說怕我知道後在成哥面前露出馬腳,所以還是保密的好。」微微一頓,安慰式的拍拍葉敬輝的肩,道,「你就放心吧,我哥肯定計劃好了的。」

    葉敬輝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低聲問道:「如果他真的怕你露出馬腳,又怎麼會放心……讓你來接應我?」

    司傑怔了怔,摸摸後腦勺道:「這個我也想不通,反正我小時候聽哥的話聽慣了,他怎麼吩咐,我怎麼做就是。他麼做肯定是有他的打算嘛。」

    之所以他會讓對他的吩咐從來不會有異議的司傑來做個接應人。

    是因為……他根本沒為自己準備好後路吧。

    葉敬輝手指狠狠攥入掌心,扭頭對司機道:「你一定知道內情,對不對?」

    那司機戴著墨鏡,根本看不清臉,只是唇線繃緊,很嚴肅的樣子。

    聽葉敬輝質問,這才緩緩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道:「成哥的計劃是,等你跟他簽了合同把財產全部轉給他之後,再當著你的面殺司先生,讓你痛不欲生。這個計劃被司先生提前知道了,所以,他才吩咐我把你送走。」

    「司明提前知道,是你跟他告的密吧。」

    「是的。」

    「你……就是昨來機場接的司機?」

    「葉先生好眼力。我也是成哥的專屬司機,所以才會聽到一些內幕。」

    「既然你跟司明說了他們的計劃,那他自然也知道,我走之後,他自己一定不會好過。」葉敬輝平靜的著,只覺得鼻間湧上一陣酸澀,連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他是做好了跟闌夜血拼的準備嗎。」

    「是的。徐清小姐在這裡的時候,聯絡了一些還留在紐約的徐老先生的舊部下,她走之前把司明是徐老先生親生兒子的真相告訴他們。明天那些人會集結過來,趁機營救司先生,所以,他讓提前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司機依舊面無表情的敘述著,「畢竟你是連槍都沒碰過的,那種場面總會有傷亡,他沒辦法護你周全。」

    葉敬輝沉默良久,發現自己對他精心的布置,居然無話可說!

    他想的的確周到,自己這些年過的風流自在,自然是沒有碰過槍,也沒見過黑道勢力火拼的血腥場面,這種情況下並肩作戰簡直太可笑,留在那裡反而會增加麻煩,他讓人把自己送走,真的是很明智的做法!

    ----司明這個混蛋,簡直是無可救藥了!

    那個沒心沒肺總是誤會他的葉敬輝,甚至從來沒對他說過一句好聽話的葉敬輝,哪裡值得他樣犧牲?

    不是說過嗎,從來沒有期待過有人為我付出什麼,因為我根本不會領情,更不想欠人情。

    可是他……

    總是固執的以自己的方式關心和保護著。

    無論是在一起時溫柔的安慰,還是每一次故作無情的離開,甚至到如今的生死關頭,他也平靜的送走了最愛的人,自己獨自迎接之後的一切風雨。

    他一個人被關在那間暗無日的屋裡的時候,其實也是很孤獨的吧?如同很久以前獨自站在高樓頂端,身邊沒人陪伴時一樣的孤獨。

    可在,時隔那麼久的電話里,他的聲音卻依舊是平靜的。甚至沒有流露出絲毫難過的情緒。

    他就像獨自在黑暗中舔著傷口的狼。

    在別人面前總是沉著,鎮定,冷靜,驕傲,從不低頭。

    可只有在沒人的時候,他才會默默點燃一支煙跟那隻黑貓一起看夜景。

    只有在別人看不到的黑暗裡,他才會緊緊按著胸口,輕輕地咳出聲來。

    他沒有經過掩飾的聲音,是那麼的沙啞,每一個音節,都像是扯開喉嚨擠出來的一般,甚至帶著咯血一樣的沉悶。

    他一定生了一場大病還沒有好,他身上一定還有很多的傷。

    可是,他從來沒有表現過一絲一毫的軟弱。他總是冷靜的分析問題,理智的想出對策。

    甚至在送走最愛之人的那一刻,明知這一次有可能是永別的那一刻,他依舊沒有表現出生離死別的痛苦。

    只是平靜的說,我愛你。

    葉敬輝還記得在那昏暗的屋子裡,什麼都看不清。只剩那雙深邃的眼眸,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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