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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29:43 作者: 蝶之靈
葉敬文沉默了良久,才道:「上次去可可西里旅行,你還記得吧。」
「記得。」
「司傑高原反應搶救的時候,我發現他戴著一條項鍊,吊墜在手術過程中不小心弄開,裡面寫了個『謝』字。」
失蹤(下)
葉敬輝抽了口涼氣:「你是說,司傑?!」
是司明最疼愛的那個弟弟?看上去單純可愛的高中生?
葉敬希冷靜的道:「如此看來,司傑被關天澤綁架,根本就是他們在唱雙簧。」
「我回國的那天,司明正好去機場接弟弟,我跟司明在機場的撞車自然也不是巧合了,或許是早就安排好的。」
葉敬輝說著,思路也漸漸清晰起來。
「我跟司明第二次見面是在Crazy酒吧,司明那天本來有重要的會議,又怎麼可能閒著無聊來逛酒吧?這麼一說,自然是司傑故意把他拉來,只為了製造我跟他相遇的機會。」
原來從一開始,就有人故意設局,讓原本沒什麼交集的兩人一再相遇。
「然後,像是編劇本一樣,一步一步,把我和司明引入他們布下的棋局,讓我們兩個斗得你死我活,他們坐收漁翁之利,等玩兒夠了,再一網打盡。」
葉敬輝說完,輕輕揉了揉額角,靠回了沙發上。
葉敬文看了他一眼,道:「照媽媽的說法,謝家失蹤的四個孩子名字中間都有個『子』字,那麼關天澤也就是謝子澤,桑瑜就是謝子瑜,司傑就是謝子傑。還剩一個,是誰?」
沉默片刻後,葉敬輝才說:「可能跟黑道有關係。不然關天澤也不會那麼順利偷渡成功,每次消失都查不到出入境記錄。」
葉敬希沉默了片刻,平靜的道:「既然是場局中局,他們從六年前開始就精心布置,不讓我們葉家家破人亡,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要的,不僅是我們的錢,還要讓我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微微一頓,「我們要做好應對的準備了。」
林微一直陪著葉謙在書房裡玩,等葉謙睡下之後,才轉身出來。
兄弟三人和媽媽沉默著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葉大哥甚至點燃了煙,沒有吸,只是讓菸灰不斷的掉落。
林微走到葉敬文旁邊坐下,忐忑的開口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我覺得,也可能跟這次報復有關。」林微頓了頓,「敬文你還記得,我弟弟出過一次車禍嗎?」
「當然。」葉敬文投過一個抱歉的眼神。
那段時間正好是葉致遠逼葉林兩人分手的時候,林微迫於葉致遠的壓力,再加上弟弟的車禍,弄得心力交瘁,最後才同意分手。
「我弟弟是被人故意撞的,那人似乎喝醉了,據我弟弟後來回憶說,那跑車是紅色的,車牌號BC91222。」
瞬間,葉敬文和葉敬輝對視一眼,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那是我的車。」葉敬輝坦然道,「我開車技術差,也撞過人。但是你弟弟那次車禍發生時,我是在國外的。」
林微點頭道:「我當然相信你,弟弟出事後還是你幫的忙。看來是有人故意陷害,想讓我誤會你撞了我弟弟,那麼,我也就不可能再和敬文在一起了。」
說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屋子裡也像被抽走了大量的氧氣。
當年那場意外,不論如何父親都有一定的責任,謝家年幼的孩子們親眼看著父母墜樓身亡,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讓他們忍耐多年,不擇手段設下這個局,就是為了毀掉整個葉家。
破產算什麼,錢還可以再賺回來。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好的報復手段!
如果林微的弟弟被撞死,不但敬文和林微無法挽回,葉敬文和葉敬輝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會被嚴重的破壞!
對方的勢力不容小覷,手段也狠毒無比,看來他們想要毀掉整個葉家的決心,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變。
桑榆嫁給大哥又拋夫棄子,讓大哥獨自帶大孩子,寂寞一生,這種痛苦比任何商場上的失利都要難熬!
關天澤,他不僅捲走葉家一大筆錢,還想方設法把司明給拉進來,顯然,他的目的是讓葉敬輝後悔痛苦一輩子!如今徐清在醫院昏迷不醒,司明,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嗎?
良久後,電話響了。
葉敬希接了起來,那邊的女子緊張的道:「老闆,六年前由我們龍華集團跟人合作建造的新月大樓,今天突然塌方,現在記者已經湧進公司了!」
葉敬希頓了頓,平靜的道:「先穩住媒體,什麼話都別說。我明天大早就過來。」
葉敬文的電話也響了,似乎是值班醫生打過來的:「葉醫生,您主管的兩個病人突然猝死,請您馬上過來醫院一趟,病人家屬報了案,警方已經過來調查了。」
葉敬文臉色一沉:「好。我這就過去。」
「怎麼回事?」 林微也跟著站了起來。
「醫院出了點小事,我過去看看。」
林微拉住他,嚴肅道:「你說實話,到底怎麼了?」
葉敬文沉默片刻,終於還是在林微執著的對視下開口:「兩個由我主管的病人猝死,警察在醫院,我必須現在過去解釋。」
「猝死?」林微拉住他袖子的手緊了緊,「如果被判為醫療事故,你可能要坐牢的。」
葉敬文回握住他,笑道:「如果我現在不過去,那麼警察會找上門來呢。」微微一頓,「你幫我聯繫蕭凡,這次可能要拜託他替我打這場官司。」回過頭來,深深看了他一眼,「放心,我會保重自己。因為我知道,你會等我回來。」
林微給了他一個擁抱,好像在給愛人勇氣和承諾一般,緊緊的,用力的擁抱。
然後在他懷中抬起頭來,笑著說:「我等你回來,葉敬文。」
送走葉敬文後,林微馬上撥了蕭凡的電話,把情況跟他簡單說了說。雖然此時已近深夜,蕭凡卻義不容辭的答應了:「我現在就過去醫院,要是葉敬文真被告上法庭,我定會盡全力為他辯護。你放心。」
「謝謝你。」
「都是老朋友,不必跟我客氣。」蕭凡的聲音依舊冷冷淡淡的,卻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略帶了些暖意。
林微掛上電話,見葉敬希和葉敬輝的臉色依舊難看,心中不禁一陣酸澀。
----這場惡戰,把他們兄弟三個都連累了進去,雖然平時葉家三兄弟關係不是很好,可患難見真情,如今才看得出他們對彼此有多麼的在乎。
可是,謝家的人對他們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可以輕易化解嗎?
片刻後,門鈴響了。
葉敬輝起身開門,居然是有人來送了郵件包裹。
「請問是葉敬輝先生嗎?」
「是。」
「這是有位姓謝的先生,給您的生日禮物。」
「謝謝。」
葉敬輝把包裝撕開,露出一個黑色的盒子,放在桌上剛要拆,文惜慧卻突然道:「不要拆。」
葉敬輝的手頓了一頓,抬頭笑道:「沒關係,他們還不至於寄炸彈過來。刀子、血書之類恐嚇人的東西,我見多了。」
盒子打開,是一層灰,上面放了一張紙,用紅色的筆寫著行小字。
「司明的骨灰,這一定是你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謝家四兄妹,敬上」
「真是神經病。」葉敬輝想扔掉那個盒子,卻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抖個不停,甚至連盒子都抓不穩,「司明他不可能這麼容易死。我知道,他一定還活著。」雖然聲音極力保持著平靜,手指卻還是被攥得發白。
誰又能確定司明現在情況如何?遇到那些因為仇恨而喪心病狂,心裡只想著報復的人,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從來沒有過那麼痛苦的時候,好像自己胸口壓了一塊沉重的巨石,好像血液里融進了玻璃碎片,好像心尖被一雙手擰起來不停的扭轉。每一次呼吸都像割破喉嚨一樣的痛。
----這一切,居然如此可笑。
在他第一次給父親買了禮物的時候,父親死了。
在他終於明白自己早已深深愛上司明的時候,卻收到了那個人的骨灰。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想要好好去愛一個人,卻失去了他的消息。
每一次,都遲了一步。遲了一步,便無法回頭。
沉默持續了良久,久到葉敬輝把自己跟司明相遇以來的一切,都在腦海里認真的過了一遍,把這一切陰謀布局全部整理清楚了,最後,才冷靜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徐伯伯你好,我是葉敬輝,我想,見你一面。」
他甚至佩服自己,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能保持這樣近似冷酷的平靜。
可誰知道呢,心裡其實早就慌了,走投無路,才會去打擾他的父親。
……
徐文山憔悴了不少,女兒在醫院搶救,兒子失蹤還沒有消息,這個原本在商界叱詫風雲的強者,如今也不過是為了擔心子女而白了頭髮的老人。
他跟葉致遠很像,臉上始終是嚴肅的,沒有笑容,只有長輩的威嚴。
他坐在沙發上讓僕人給葉敬輝倒茶,葉敬輝這才發現,那套熟悉的茶具居然是司明在旅行途中買下的。一模一樣的兩套,一套送給葉致遠,另一套送了徐文山。這是不是代表著,在他心裡,葉敬輝的父親跟他自己的父親一樣重要?
徐文山冷淡的開口道:「我知道你跟司明的關係,有話就直說吧。」
面對這位前輩,葉敬輝沒有絲毫膽怯,說話也是鎮定自若,不卑不亢的態度,帶著驕傲和自信。
「我找您,自然是為了司明的事,我想救他,不計一切代價。」
徐文山怔了怔,突然輕輕笑了起來:「我還以為,葉敬輝一向無情無義,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死活。怎麼如今卻不計任何代價要救他出來?」
「那是以前,我的確沒心沒肺。」葉敬輝坦然的承認,頓了頓,又笑道,「現在卻不一樣了。在我收到他骨灰的時候,我才明白了一些事情,希望我明白得不算太晚。」
徐文山點頭道:「你想我怎麼幫你?」
「據我所知,當初司家的企業因一次錯誤的決策負債纍纍,您把司明母子趕走,獨自一人挺了過來,不但還清了債務,還成立了南遙集團。您哪來那麼多錢?」葉敬輝頓了一頓,見對方的神色依舊很平靜,於是笑道,「我猜您是參與了黑道的買賣,對嗎?」
徐文山坦然道:「對,起初的確是通過黑道洗錢,這些年才慢慢疏遠了。」
「既然您跟黑道有來往,我想通過您的勢力在道上放出暗花。第一,只要司明活著,我願意拿出手裡全部的資金來交換。第二,希望謝家人給我們一個談判的機會,若真的魚死網破,相信對雙方都沒好處。何況,葉謙,是無辜的。」
見葉敬輝到現在依舊能夠理智的分析問題,神色間也鎮定自若,徐文山不禁露出些許讚賞:「好,你的話很快就能傳到他們那邊。給不給你這個機會,卻不是我能做主的。跟你一樣,我也想不計一切代價救他出來。可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謝謝。」葉敬輝頓了一頓,「那麼,我可不可以見見徐清?」
「她還沒醒。」
「徐伯伯,對我就不必隱瞞了吧?」葉敬輝翹起嘴角笑了起來,「在電視台大張旗鼓的宣揚就不怕引火上身?您把徐清藏了起來,醫院裡的是替身吧。」
「果然瞞不過你。」徐文山笑道,「跟我來。」
……
徐清被徐文山安置在一處隱秘的別墅內養傷,她身上的傷並不多,根本沒有媒體報導的那麼可怕。
葉敬輝進屋的時候,看見她正坐在床上削蘋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在看到葉敬輝之後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只平淡的道:「你來了。」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嗯。」葉敬輝找了張椅子搬到床邊坐下,看著她道,「看來,你知道我會來找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徐清沒有說話。
葉敬輝繼續問:「是誰綁架你們?」
「成哥。」
「成哥是?」
「紐約黑道中有個勢力很強大的幫派叫闌夜,成哥就是闌夜的老大。」徐清頓了一頓,「在司明受傷入院的時候,我聯繫過他,本來是想讓他幫忙對付關天澤的,沒想到,他居然和關天澤是一夥的,我反倒自己送上門了。」
「受傷入院?」葉敬輝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哦,他沒跟你說過,自己被關天澤派來的人群毆,打到內出血差點死掉的事吧。」
葉敬輝手指暗中攥緊:「我的確不知道。」
「那他也沒跟你說過,在他知道自己要出事的時候,還為你想好了退路的事吧。」徐清嘴角揚起個冷笑,「他拜託娜娜賣股票,一再抬高價格,你是不是以為他小氣到故意跟你作對?其實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讓你儘可能調出全部可用的資金,來進行接下來的惡戰。他故意抬股票的價格,也是為了替你爭取最大的利益,因為,他賣掉股票得來的資金,會全部轉給你。」
「他自身難保,卻處處想著保全你。在他孤身前往紐約之前,你知道他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