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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26:10 作者: 沐清雨
「爸爸。」
「哎。」
「爸爸。」
「乖女兒。」
孩子清脆的笑聲在車裡回dàng,赫饒因感動和欣慰濕了眼眶。
終於,她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樣,生活在正常的家庭,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奶奶,姐,你放心吧,你的女兒,就是我的。
☆、第69章且以深qíng共餘生09
這一夜的蕭宅,因為楠楠改口稱呼蕭熠為「爸爸」充滿了歡聲笑語。原本蕭熠那麼隆重地求婚,又單方面定下了婚期,蕭茹很高興。後來聽赫饒說是為了破案,她又隱隱失望。現在楠楠都改口了,蕭茹終於忍不住說:「既然你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夠長久地在一起,不妨把婚期提上日程。我知道這樣對饒饒不公平,九年之後,連好好地談一場戀愛的經歷都沒有就直接步入了婚姻,人生的步驟都被打亂了。但是,阿姨老了,楠楠又小,你們早一天在一起,對我們而言,才是福氣。」言語間蕭茹握住赫饒的手:「蕭熠欠你的,就讓他用一輩子來還,好嗎饒饒?」
「他不欠我什麼,他給我的所有,都是全心全意。」赫饒把老人家的手包裹在掌心:「以招待會的形式讓外界知道我的存在,確實並非我本意,而是qíng勢所bī。但他的求婚是真的,我答應也不是鬧假。從喜歡他到現在,九年的時間,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人生重要的組成部分。至於婚期,如果阿姨不怪我們事前沒和您商量,我沒有意見。」赫饒垂下眼眸:「隨他。」
這個女孩子,堅韌而利落,穩重而有主見,蕭茹欣慰於兒子在經歷過qíng傷之後,能有幸找到如此伴侶。她拿出自己用三十幾年時光整理的一本厚厚的相冊:「從蕭熠出生,作為母親,我沒有給過他最好的,只是在能力允許的範圍內任他隨心成長,不把自己的期望加諸在他身上,不讓他承擔任何來自於父母的壓力,所幸,他憑自身的努力成為了最好的兒子。」
蕭茹翻開相冊,頁面上第一張照片裡有個胖嘟嘟笑眯眯的嬰兒,下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你是媽媽的太陽,願你用熠熠生輝的光芒照亮自己的人生。小熠,媽媽愛你。」然後是兩個小字的註解:滿月。
接下來的照片裡嬰兒大了些,他被年輕美麗的媽媽抱在懷裡,眉眼因甜甜的笑意顯得生動極了。蕭茹輕輕地撫摸照片,笑意溫柔:「這是他百天時拍的,那時候他jīng力旺盛得很,晚上不肯睡,白天還能玩上一整天。不過他從小就疼我,即便不睡覺,也不哭不鬧,只要我在旁邊,他就自己安安靜靜地玩,哪怕我在睡覺都行。」
她面孔上的笑意讓赫饒體會到初為人母的蕭茹的幸福和安慰。赫饒逐一翻看內頁,然後在一張照片上停住:「這是什麼時候拍的?」
「不相信命里註定的說法還真不行。」蕭茹眼底笑意漸深:「那是他一周歲的時候,我母親安排的抓周儀式。」她指指另一張照片裡的筆、墨、紙、硯、算盤、錢幣、書籍等物,「當時,他把這些東西全推到一邊,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坐在chuáng中間要哭要哭的。他爸爸生氣地說生了個沒出息的兒子,他外婆在想還有什麼東西是沒準備的,有意讓他再抓一次,我也要把他抱起來哄。」
結果蕭熠外婆的老鄰居家的兒子突然來了,那個從小和蕭茹一起長大,可以稱之為竹馬的男人把一枚代表了警察身份的警徽放在chuáng邊,朝小蕭熠招手:「來,到倪叔叔這來。」
蕭熠眼睛亮亮地看過去,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快速爬過去,抓住那枚警徽。
照片中,小蕭熠眼角還掛著淚,卻笑著用小手抓起警徽,而抱著他微笑的男人,赫饒隱隱覺得那人眼裡有太多yù言又止的qíng緒。
九年之前的之前,關於蕭熠,赫饒將從這一本蕭茹從兒子出生一直在整理和保存的微有些泛huáng的古舊的相冊中了解。這樣的母親,這份厚重的母愛,赫饒都在為蕭熠感到驕傲。
夜裡,赫饒躺在蕭熠懷裡,她說:「阿姨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你竟然捨得下她甘願為別人冒生命危險去做臥底,蕭熠,你太自私了。」
她不是因為自己愛過賀熹而吃醋,而是真的在心疼他母親的無私和偉大。蕭熠長舒一口氣:「在國外的兩年,是這些年裡我陪她最多的。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在失去了丈夫的愛之後,我是她的全部。那兩年,所有人都以為我在療qíng傷,當然,也確實是。可實際上除了休息和必要的處理工作的時間外,我都和她待在別墅里,她教我烹飪,我教她理財,明知道對方都不感興趣自己擅長的東西,也並不需要再去掌握那些在別人看來必要的生活技能,卻還是邊抱怨邊繼續。你可以想像一下,我脫下西裝繫著圍裙在廚房的樣子,和你准婆婆戴著花鏡在書房裡研究股市的樣子。」
然後就是兩年。
當蕭熠的廚藝有了質的飛躍,蕭茹能夠看懂蕭氏的財務報表時,蕭茹說:「兒子,我們是不是該回國了?老宅的花房媽媽還是想自己打理。」
蕭熠才明白過來,竟然是母親陪自己走過了那一段qíng傷累累的歲月。
於是,蕭熠不在像從前那樣待在a市,而是決定回蕭宅和蕭氏的所在地,g市。
這樣的母親,是世間唯一。
這樣一對母子,也是世間少有。
那一夜的最後,赫饒依進蕭熠懷裡,她說:「我們結婚以後,就住在老宅吧。」
蕭熠把分別睡在自己左邊的她,和右邊的女兒摟住,才應允:「好,住這裡。」
有比老宅更豪華的公寓和別墅,也可以選擇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但他們在結婚前昔決定,在母親有生之年,都與她住在一起,讓她享受兒女承歡膝下的幸福。
相比蕭宅的寧靜與溫暖,城市另一端的邢家,卻是風雨jiāo加。
傍晚的風波過後,給赫饒打電話的同時,徐驕陽在去中心醫院的路上。比以往任何一次見過鄭雪君都冷靜理智,她像每次去辦公室找他一樣,笑容燦爛地請他:「邢醫生,方便出來一下嗎?」
在遭受母親阻撓無數次爭吵,確切地說是徐驕陽無數次沖他開火過後,這樣的笑容於邢政殺傷力十足。同事的鬨笑聲中,他幾乎是樂顛顛地隨徐驕陽去了樓下花園。
離開眾人視線,徐驕陽臉上的笑容消失褪盡,她以令邢政都覺陌生的冷漠開口了:「我接下來說的,對你而言未必是好消息。但是邢政,作為一個愛過你的女人,我能給你的最後的尊重,就是當面和你說分手。分手的話我不是第一次說,不過這次一定是最後一次。」
接下來的話邢政已經不想聽下去了,可就在他想轉身就走的時候,赫饒的名字讓他停下了腳步。儘管殘忍,徐驕陽還是毫不留qíng地揭穿了那個邢唐和赫饒共守了十二年的秘密,「邢政,你很不幸,有一個愛你卻愛錯了方式的母親。這段時間以來,我不止一次和鄭雪君衝突,我也不止一次朝你大吼大叫抱怨發脾氣,但我從沒要求你為了我和她爭取一個字。因為從我們確定了戀愛關係時起你就和我說,你的母親曾為了救你輸了的血,昏迷了四天。」
在認識邢政之初,在沒有見過鄭雪君之前,徐驕陽以為的邢政的媽媽是像蕭茹一樣的人。結果,在視邢政為最終的歸宿之後,在暗地裡去了解未來婆婆的喜好之後,徐驕陽失望了。原本也沒什麼,她愛的是邢政,他母親是怎樣的人,不那麼重要。
他們在一起遭到反對是意料之中,但徐驕陽一直以為鄭雪君多少會顧及邢政,不會刻意為難她,給她難堪。鄭雪君卻像她殺了邢政一樣,鬧到雜誌社,當著眾人的面羞rǔ她有戀弟qíng結,向社長陳安施壓要求解僱她。如果不是蕭熠力挺她,別說是陳安,恐怕社裡人異眼的眼光都能殺死她了。
可她是無堅不催的徐驕陽啊。別人越想看她笑話,她就越要活得jīng彩。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徐驕陽最不怕的就是跌倒。只是她萬萬想不到,那個不堪的女人不僅僅是邢政的母親,也是赫饒的。
徐驕陽壓抑著淚意,「你很幸運,有一個從小護你不被欺負的同父異母的哥哥,以及一個在你長大後護你保有良善單純之心的同母異父的姐姐。」在邢政僵直的身影里,她微微仰頭:「赫饒,你的姐姐,三歲時失去母親,五歲時失去父親,十六歲失去奶奶,二十一歲失去這世間所有能給予她溫暖的親人。卻在你一聲又一聲的「赫饒姐」里,心甘qíng願地守護你的善良,守著你母親不堪的秘密。邢政,就算是心疼她,不要再叫她姐了。她或許可以不因母親的拋棄遷怒於你,但你母親對你每一分每一毫的愛,卻是實實在在地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過去的二十七年裡,她已經承受得太多,甚至是現在,在毫無過錯的qíng況下,還在承受來自於你母親的仇視和咒罵,我不能以好朋友的名義在她的傷口上再劃一刀。儘管她並不介意,甚至於對於我們在一起她樂見其成,我也於心不忍。」
徐驕陽把目光投向遠處,在沒焦距的視線里懇求他:「我們分手吧,不是為了高尚一把,不給赫饒痛苦的人生再添一筆,而是我實在沒辦法接受我你的母親是一位那樣對待親生女兒的……」依她的脾氣,「的」字後面接的不是「人」而是「蓄牲」,但見邢政呆愣的表qíng,她忍住了:「除了惡言相向,拳腳相對,我對你母親毫無辦法。所以邢政,如果你認為赫饒值得你為她做點什麼的話,回去勸勸你的母親,讓她別再打擾和為難赫饒了。」
徐驕陽不是開玩笑,她是認真的,真到冷靜。所以當她轉身要走,邢政沒說一句挽留的話。他保持著一個姿勢站在夕陽里,許久。然後一言不發地回了辦公室,換下醫生服。回家的路上,他給邢唐打電話:「哥,你今晚能回家一趟嗎?」
邢唐當時已經在回邢家別墅的路上,因為邢業召見。
難得地,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共進晚餐。
沒有人說話,過於安靜的餐廳里,氣氛壓抑。
直到邢業用完餐,放下碗筷的那一刻,邢唐知道所有人努力營造的平靜的假象要在下一秒被自己打破了。果然,邢業起身時說:「邢唐,到書房來。」
邢唐沒動,「如果是關於我和赫饒,我沒有任何解釋。」
他和赫饒的jiāo往在邢家是眾所周知,但又無人敢提及的秘密。在此之前,無論是邢業,還是鄭雪君提起赫饒都以「她」字代替,唯獨今天,邢唐自己把多年來三個人努力在邢政面前維繫的平靜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