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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08:08 作者: 宣竹
    她看了眼窗外,海風陣陣凌厲而過,又從衣櫃裡找了條披肩,圍在身上,推門而出。

    她赤腳踩著冰涼的海水,在沙灘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當海浪一波波地衝來,又將那一個個腳印湮滅,仿若她從未來過,仿若這裡從未有過她的痕跡。

    她就這樣無目的地一直走著走著,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眼睛空洞,思緒漂浮。

    卻在下一秒,遽然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一股淡淡的煙糙清香,讓她驀然一愣。

    薄荷味,她的煙。

    抬頭,看那幀臉。

    他的身高總讓人仰望,於是,她將頭抬的高高的。

    臉瘦,眼瞳深邃,五官明暢,稜角分明,襯衣領口解開了兩個紐扣,露出兩條誘惑的鎖骨。一手挽著黑色西裝,半隻左手被覆蓋西裝下,四根修長的手指被月光照的冰涼,一手隨意的插在褲袋上,添了幾分慵懶。

    「陳跡歡?」她沙啞的聲音輕輕喊出陳跡歡這個名字,有些驚訝,臉色卻終歸於平靜。

    在牧泓演忌日當天,她會遇上陳跡歡。

    不知為何,這樣的巧合讓她有些難受。

    似乎,今生她要辜負陳跡歡了。

    海面的風很大,海水被捲起千層波浪,陣陣狂風,呼呼作響。

    陳跡歡垂眼將視線滯留在她清淨的小臉上,沒有任何粉黛,還帶著一點蒼白,卻也十分地讓人憐愛。

    驀然,陳跡歡對著她淡淡一笑,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他那雙黑曜般的眼瞳在月光下特別的亮,讓人怔愣。

    沒有片刻言語,他默默的抬起步子,往前而去,越過萊楚楚身邊時,很禮貌的說了句:「很巧,但你放心,我並非故意。」

    萊楚楚顫了顫眼波,在他抬起步子繼續往前走的前一秒,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輕輕地,不用吹灰之力。

    「陳跡歡。」她輕輕喊了他一聲,情緒波動。

    陳跡歡頓住腳步,淺淺低簾,看著她輕捏住他襯衣一角的手。

    萬籟俱寂。

    良久,萊楚楚鬆開五指,整隻手沉沉地盪了回來。

    終歸,她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

    比陳跡歡先一步邁開腳步,往反方向走去。

    月光折she在陳跡歡的眼睛裡,閃出一道琥珀光芒。

    抬簾,掩去所有的失落,抿著薄唇,繼續抬起步子。

    他們兩人,背道而馳。

    海風依然陣陣吹拂而過,萊楚楚踩著冰冷的海水,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披肩。

    天上那輪圓月無人欣賞,倒顯得月色無比的蒼涼和冰冷。

    陳跡歡沿著沙灘一路走著,最後腳步停駐在一雙高跟鞋前。

    粗跟鞋,波西米亞風格,37碼。

    僅瞟了一眼,他重新邁起步伐。

    那個中秋,是五年以來唯一一個沒有想起牧泓演的中秋,腦海,滿滿的,都是陳跡歡。

    萊楚楚記得,她沿著沙灘走了很久很久,當她原路返回的時候,海岸邊早就沒有了陳跡歡的蹤影。

    一望無際的海洋,如此遼闊,竟容不下他渺小的身軀。

    狂風侵襲,將她的披肩吹起,揚到上空,轉眼瞬間,了無蹤跡,似是陳跡歡。

    萊楚楚仰頭凝望著天上月色,怔愣片刻後,步上了返程。

    約是一個時辰,她走回最初的位置,她的高跟鞋還留在原地,許是因為漲了點cháo,已被海水浸濕。

    她彎腰拾起,拎在手裡,踱步而去。

    轉身瞬間,海水退卻,展露兩雙腳印,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並列齊驅。

    在海風的吹拂下,她惹得一身風沙,回到小洋房後,將手裡的鞋扔到一旁,轉身進了浴室,放水泡澡。

    繼而又去客廳找了一瓶紅酒,恰巧,視線對上那白色的藥瓶,正規矩地擺在桌面中央。

    她看了藥瓶半晌,繼而,抱著紅酒轉身離去。

    藏在岩石後的那個身影在小洋房燈光亮起時閃現,他琥珀的眼瞳靜靜凝視著眼前的房子,薄唇輕抿,沒有片刻言語。

    他今日所見到的萊楚楚,是最真實的,最原始的。

    沒有任何妝容,沒有任何面孔,就只是她,萊楚楚而已。

    他到底站在小洋房前多久陳跡歡已忘卻,只知道所有燈光都熄滅的那刻,只有冰涼的月色伴他孤獨。

    仰頭看著蒼月,他低低地嘲弄一笑。

    ☆、他在

    第13章:

    萊楚楚回港當天,在機場一襲風衣,墨鏡擋住半張臉,不似平日裡張揚無度,反倒顯得有些低調。

    黃影專門開車來接她。

    一上車,萊楚楚便將墨鏡摘下,拿在手裡折起,問黃影:「劉嘉欣又做了什麼?」

    記者對她的問話,其實她已經猜的差不多,但能驚動黃影親自來接,恐怕不只是表面現象那麼簡單。

    黃影發動車子,遠遠地甩開記者視線後才將事情的經過一一講述。

    萊楚楚越聽反倒笑的越燦爛。

    黃影有些擔憂的皺了下眼眉:「你說林總這樣大張旗鼓的帶劉嘉欣參加各類場合,是不是太寵劉嘉欣了,而且前段時間你還故意透露給媒體你和林總的不可告人關係,這才幾天功夫,林總這不是打你的臉麼!」

    「何止他想要打我的臉,我看他擺明就是讓我清醒清醒。」

    「其實,他不過是……」

    黃影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萊楚楚打斷:「如果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那恭喜他,選了一個最蠢的辦法。」

    黃影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那你們看著辦吧,別拖我下水就可以。」

    恍然,萊楚楚嬌媚一笑,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黃影抖了下身子,一副大難臨頭。

    「對了,」黃影說,「你剛去日本,陳跡歡就發布新作品了。」

    一聽陳跡歡三個字,萊楚楚的某根神經便繃緊,眼眸一僵,片刻回神,低簾,漫不經心的擺弄著她手上的墨鏡,風輕雲淡地問:「什麼作品?」

    「想看嗎?」黃影問。

    萊楚楚勾唇一笑,談不上多感興趣,慵懶地躺在副駕駛上,拿著那被她一本正經折好的墨鏡,翻開,掛在鼻樑上,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但黃影卻看出了她的異常。

    雖然,萊楚楚極力地想要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但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

    「轉角就是,你不想看,我還想看呢!」說著,黃影自作主張地將車子駛進畫展中心,門口便是陳跡歡新作的海報。

    很大,大的有些刺眼。

    那張美麗的背脊,那兩條美麗的蝴蝶骨,惟妙惟俏,讓萊楚楚恍然一怔。

    她急促地將鼻樑上的墨鏡一扯,看著遠處極大的海報,眸光漸沉漸深。

    原來,那不是夢。

    她真的說過那句話,讓他畫她的背脊。

    在那樣的潛意識,她無法斷定,那句話是對牧泓演說的,還是陳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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