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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4:07:45 作者: 皮皮蝦
    他剛想說什麼, 陸桓又低下頭,手裡的文件翻了一頁:「我會解決。」

    沒頭沒尾的四個字, 既不像是回答, 也不像是搪塞,程葛察覺這是雷區便不再多問, 轉而又談起了工作, 卻發現陸桓明顯沒剛剛那麼上心了。

    他有心事。

    若是在以往, 程葛多半會問兩句,只是現在這個心事明顯是不能提的話題,只有在辦公室里唱起了獨角戲,陸桓間或說兩句, 但是大多數的時候, 依舊是沉默。

    這種沉默的氣氛並不好受,好在有了工作來稀釋空氣中漂浮的負面情緒, 程葛儘快把工作匯報完了,還是和前幾天一樣, 提前下了班。程葛離開後, 陸桓把手裡的文件扔在桌上,坐在椅子上想了會兒事情。他還是覺得煩躁, 且這種煩躁無法紓解,只有拉開抽屜,掏出煙盒和打火機。

    昨天剛開的煙盒,今天已經只剩一支了,陸桓並沒有菸癮,不過煩躁的時候還是會來上一根,只是這段時間以來,煙似乎消耗得格外的快。

    「叮----」銀色的打火機被熟稔地推開,火苗噌的一下冒出來,陸桓咬著煙點著了,把打火機合上扔進抽屜里,一團煙霧吐出來,這才覺得心情稍微舒暢了些。

    他現在就像是個怕老婆的男人,煙只能在辦公室里抽,煩惱也只能在辦公室里想,出了這道門,他就是呼風喚雨的陸總,回到家裡,他就是溫柔可靠的頂樑柱。

    陸桓是真的想當沈浚齊背後的頂樑柱,天塌了他來扛,有麻煩他來收拾。每天接送沈浚齊下班,和他一起回家,吃飯,看電視,洗澡,看到沈浚齊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褪去了過去敏感又瘋狂的特質,他都在想,貝貝,我要怎麼把一切都告訴你?

    他的腦海里甚至冒出過就讓沈國峰父子真的消失,隨便在那群放高利貸的人里挑出三兩推來背鍋,然後堵住盛年情的口,把這一切真相都隱瞞下去的念頭。

    但是他知道以沈浚齊的腦子,總有一天會知道,而且沈俊傑在沈浚齊心裡待上這幾個月已經是他最大的退讓,他要讓沈浚齊今後心裡眼裡,只有他一個人。

    問題似乎無解,陸桓狠狠吸了一口煙,把菸頭摁滅在菸灰缸里,然後去漱了口,換了件外套去接跑外勤的沈浚齊。

    程葛回公司後,陸桓便特意讓兩人的工作錯開了,沈浚齊跟了幾天的框架協議,又被安排去接洽保險公司,細化新城港口項目的保險範圍和責任條款。

    沈浚齊在外面忙了一天,上了車後和陸桓開玩笑:「我要變成全能型員工了,什麼都會一點點,什麼都不精通,還是公司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裡搬。」

    他還是希望跟完框架協議的,只是他也知道,現在程葛回來了,兩人目前見面並不合適。

    陸桓遞給他一瓶水:「終於知道有小脾氣要向我抱怨,不會憋在心裡了。」

    沈浚齊連忙打斷他:「我可沒有脾氣,我只是說說而已,只是有些可惜這個機會。」

    陸桓攬住他的肩膀:「以後多的是機會。還有什么小脾氣,一起抱怨了,我聽著。「

    沈浚齊打趣道:「你這人真是奇怪,為什麼會喜歡聽這種東西。」

    陸桓說:「我是你老公,你被欺負了有心事了不給我說,證明你對我沒有安全感。」

    沈浚齊說:「哦----還真沒有。」

    陸桓裝作隨口的樣子,問:「真沒有?你嫂子那邊怎麼樣?上次你說要資助她,後來怎麼樣了?」

    沈浚齊說:「勸了好久她才同意,本來我說是給飛飛念書的錢,她卻說這錢一定得還的。」

    提起焦琴來,沈浚齊還有些犯愁:「我有點擔心她的身體,她瘦了很多,而且心理狀態很差。」

    也許是錯覺,沈浚齊覺得焦琴很像去年的自己,總是藏著心事,總是疲憊不堪,卻還是得堅強地扛下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前些天總是見鍾哥。」

    沈浚齊突然冒出一句,像是自言自語,陸桓攬住他的手突然緊了緊。

    「怎麼了?」他回頭問。

    陸桓說:「都說了鍾樂明水平差,你們還總是去見他,刺激療法不是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合適的。」

    沈浚齊回過頭,低聲嘆了口氣:「誰知道呢。」

    他並不是傻子,從自己從焦琴的身上,漸漸發現了些不對勁,可是他卻沒辦法把這一切都怪罪於鍾樂明,鍾樂明在家破人亡之際,是唯一一個出手幫忙的朋友,也是沈俊傑多年以來的好友。

    去年的他和現在的焦琴,似乎都在鍾樂明的身上尋找著沈俊傑的記憶。

    陸桓的手從沈浚齊的肩膀上滑下,握住了他的手。

    「鍾哥現在也不怎麼見我了,請他吃飯一直推脫,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忙什麼?還不是忙著唆使你的嫂子和賭錢。

    說起鍾樂明陸桓就是一肚子火,這人專門挑軟柿子捏,沈浚齊脆弱的時候找上沈浚齊,焦琴脆弱的時候找上焦琴,且總是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防都防不住。

    陸桓說:「現在這種情況,我建議你再和你的嫂子談談,要不換個心理醫生,要不多出去走走,交個朋友,或是有適合的可靠的男士,也是可以交往一下的。」

    沈浚齊說:「她哪有那個心思。」

    陸桓突然問:「你呢。」

    「嗯?」

    沈浚齊有些不明所以。

    陸桓說:「如果有一天,有個男人出現,和沈俊傑一樣的臉一樣的性格,你會去結識他嗎?」

    這問題簡直是問得莫名其妙,沈浚齊說:「你在開玩笑呢,又不是科幻小說。」

    陸桓卻很正經:「隨口問問。」

    原來是在吃醋啊,沈浚齊這才品出了這其中的味道。

    他靠近陸桓懷裡:「不會,他不是我哥,這沒有意義。」

    陸桓說:「如果他有你哥的記憶呢?」

    沈浚齊好笑:「你最近真的在看科幻小說嗎?就算是有我哥的記憶,我也不會去認識他喜歡他啊,我已經有你了。」

    為了讓陸桓安心,他特意又加了一句:「不過應該會去偷偷關注他,如果他遇上什麼麻煩事,會盡全力去幫助他。」

    他想起來沈俊傑,目光突然有些暗淡:「如果沒有我哥,現在的我要不早已經埋在了土裡,要不就是一個報復社會的渣滓了。」

    陸桓擁住他。

    可是這個懷抱依然不能治癒沈浚齊早些年受到的傷害,那時候,沈浚齊只有沈俊傑,一次安慰,一次保護,就足以讓沈浚齊在心裡把沈俊傑美化,陪著他度過那段歲月。

    他們那一伙人,從沈國峰到鍾樂明,果然各個都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毫無疑問,沈俊傑的過世,更是讓他的形象在沈浚齊心裡拔高到了一個無法企及的高度。他心裡的兩個支撐,陸桓那一邊的支撐遠不及沈俊傑的高度,一旦沈俊傑那邊的支撐崩塌,陸桓這邊的支撐也必然會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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