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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7:13 作者: 司溟
    「我要跟著你。」溫禧想也沒想,直接脫口而出。

    莫傅司定定地望她一眼,忽然笑起來,一張臉愈發勾魂攝魄,「好。」說罷直接牽起溫禧的手跟著駱慎川往電梯走去。

    仿佛有什麼不一樣了,溫禧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叫囂。

    他們過去牽手,他永遠只是隨意地將她的手往掌心裡一握,然而此刻,兩個人卻是十指相扣,儘管一隻手涼,一隻手暖,但還是扣得緊緊的。

    祈博禹眼看著這一行人進了電梯,慘然一笑,倚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睛。她頭也不回地跟著那個男人走了,他卻要回去幫她遮掩。誰叫他愛她,怎麼忍心她一個年輕女孩兒被壞了名聲。

    駱慎川領著莫傅司一行去了海上皇宮頂樓。這是一間擊劍室,四壁全部是通透的玻璃,此時正是夜晚,周圍星光浮動,夜色深沉,整個空間充滿了奇異的開闊感。

    駱縝川隨手從架子上拿起一把花劍,在空中做了幾個擊刺的動作,就百無聊賴地丟在一邊了。

    駱慎川卻忽然有驚人之舉,他邪恣地朝莫傅司一笑,一把脫了身上的襯衣,露出健壯的上身,燈光下他肌肉壁壘分明,每一塊都充滿了力量感,但卻沒有絲毫粗魯的感覺。

    「靠,哥,好端端的你賣什麼男色,你說我要是把你這會兒的英姿拍下來賣給《郎色》雜誌,他們的主編保不准給我多少錢呢。」駱縝川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說道。

    「你可以把莫少一併賣了。」駱慎川不懷好意地瞥一眼莫傅司。

    莫傅司神情淡漠,「我沒有隨便赤身裸體的粗鄙習慣。」

    溫禧忍不住噗哧一笑。這笑聲並不大,但清脆中帶著一點竭力抑制的暗啞,反而更加顯得勾人,莫傅司登時覺得心上像被抓了一下。

    駱慎川也不動氣,「待會兒被打趴下來可就高貴不起來了。」

    莫傅司不屑地哼了一聲,鬆開溫禧的手,一瞬間的空落讓他向前的腳步不覺一滯。

    駱慎川彎腰撿起先前駱縝川丟下的花劍,挽了個劍花,薄而鋒利的唇角一勾,「莫少,玩點刺激的如何?」

    「隨你。」莫傅司巋然不動。

    溫禧卻受驚似的一把扯住莫傅司的手,一雙水滴滴的眼睛裡滿是不舍和害怕,莫傅司忽然覺得心情很好,他一把將溫禧摟進懷裡,湊在她耳畔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放心,即便我輸了,也不會把你讓給別人的。」

    他的氣息撲在她的耳垂上,像一記熱吻,她連聲音都顫起來,「你要好好的,不要受傷。」

    莫傅司心臟又是一個劇烈的停頓,半天,在含混地「嗯」了一聲,剛想鬆開她,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冷著臉交待道,「不准看他。」

    溫禧耳朵一紅,囁嚅道,「他又沒有你好看。」

    莫傅司渾身一僵,他一定是苦艾酒喝多了,腦袋壞掉了,居然說出這種蠢話來。不顧駱縝川揶揄的目光,他把褲兜里的手機掏出來丟與溫禧,便快步走向整整一面牆壁的花劍、佩劍和重劍,自顧自地挑了一把合手的花劍。

    兩個自負的男人顯然不打算遵守擊劍禮儀,連面罩和防護服也沒有穿,只是各自占據一方,做好了起勢,銀色的劍尖指向對方。

    對峙里,時間一分又一分地流逝,沒有人先動。

    忽然,駱慎川整個人像一頭矯健的狼一樣暴起,彈簧鋼材質的劍鋒在氣流里微微振顫,幾乎都可以聽見那輕淺的嗡鳴聲。莫傅司腳下一個彈跳步,右手腕一抖,一個漂亮的撥擋,兩個人的劍直直地撞擊在一起。

    按照擊劍禮儀,花劍是只能刺,不能劈的。然而此刻兩人雖不是以命相搏,但也全然顧不上那些繁縟的規則,只想先一步在對方身上留下恥辱的血跡。

    既然已經開局,莫傅司也不再等對方露出破綻,主動進攻起來。早在中世紀歐洲,擊劍就是騎士的七種高尚運動之一,他出身貴族,自然是必修課。13歲起就跟著家庭教師學習古典花劍,俄羅斯花劍雖不如法蘭西花劍那般優雅輕盈,也不如義大利花劍那般剛烈凌厲,但勝在力量、速度和兇狠三者糅合得極好,也許是性格使然,莫傅司出劍角度極為刁鑽,還非常善於以身作餌,引誘反擊。

    不過駱慎川也不弱,他屬於自由式,處於義大利的硬朗和法國的圓滑之間,大開大闔里卻又以敏捷兇悍,一時之間兩個人竟然誰也壓制不住誰。

    一個滑步,駱慎川揉身彈腕,手裡的劍堪堪擦過莫傅司襯衣的前襟,將一顆紐扣削落下來。溫禧頓時驚得滿手全是濕乎乎的冷汗。

    莫傅司臉色陡然陰沉下來,手腕順時針斜劈直刺向駱慎川的左手小臂,駱慎川自然要用護手盤和劍根去阻擋,不料莫傅司忽然收手,一個瀟灑的反手劈,劍尖刺中了駱慎川的右手手腕,帶出一點血花。

    駱慎川眉頭皺都沒皺,只是更加凌厲地還擊。兩個人一時打得難分難捨,只看見銀色的劍身如同兩條白色蛟龍忽上忽下,還有不時傳來的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沈陸嘉和駱縝川都出身世家,雖然擊劍的雙方沒有按照禮儀來,但他們二人卻嚴格遵守觀賽禮儀,一絲聲響也沒有發出。只苦了溫禧,一顆心七上八下,卻還得緊緊咬住牙關,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的驚呼擾了莫傅司的心神。

    莫傅司的襯衣袖子被駱慎川一個滑劍削了一個裂口,若不是他躲得快,估計得留下一道血痕。於是溫禧愈發討厭這個叫駱慎川的男人,如果眼光能傷人的話,駱慎川大概已經被she成篩子了。

    駱慎川自覺占了上風,攻勢愈發密集。莫傅司眉頭微蹙,當下有了決斷。他故意在左臂留了破綻,引駱慎川來攻。駱大少果然弓步衝刺,莫傅司左臂受到重創,一條血痕的代價里他卻趁機搶占這難得的優勢交叉,徑直刺向駱慎川的胸腹部位。

    「你贏了。」駱慎川丟下手裡的劍,他神態落落大方,不見絲毫侷促。

    莫傅司也收了劍,只在駱慎川的胸口留下一個紅痕,並未見血。

    兩個人都掛了花,但莫傅司後來那一劍若是真刺下去,必是重傷,所謂以小搏大,最終還是莫傅司略勝一籌。

    駱慎川彎腰撿起襯衫披在身上,「願賭服輸,今日這事我當沒發生過。」

    溫禧也顧不得其他人的眼光,早已奔到莫傅司身前,看著他手臂上的血痕,眼淚婆娑,「你答應我不會受傷的。」

    「我沒事。」莫傅司臉色有些難看,他的體力消耗得厲害,若是方才再拖下去,他必敗無疑,從溫禧手裡拿過手機,他打了個電話給司機,吩咐他把車裡預備的襯衣拿上來。

    沈陸嘉他們早已習慣莫傅司注重風儀的毛病,倒是駱慎川古怪地看著莫傅司從司機手裡拿過足有半打的嶄新襯衣,從中挑選了一件黑色的,然後去擊劍室內的換衣間換了一身的行頭,這才出來。

    「我們走吧。」伸手牽住溫禧,莫傅司和沈陸嘉、駱縝川微微頷首,向門外走去。

    「他到哪裡都帶著這麼多預備的衣服?」駱慎川問弟弟。

    「嗯,傅司一直都這樣,他講究慣了。」

    莫傅司原本是用左手牽的溫禧,卻聽見溫禧忽然仰頭看著他,「我到你右邊好不好?」

    「唔?」莫傅司狐疑。

    「傷口會痛。」溫禧指指他的左臂。

    莫傅司笑,「我沒有這麼嬌弱。」說完手上還緊了緊。

    到了電梯門口,溫禧卻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是祈博禹。他手裡正拿著她的背包。

    「祈學長。」溫禧有些不自在地喚了一聲。

    祈博禹記得莫傅司先前穿的是一件深紫色的襯衣,此刻卻換成了黑色,腦袋裡閃過不好的聯想。他年輕的眼睛裡有憤怒的火花冒出,將手裡的背包遞給溫禧,硬邦邦地開了口,「你的包,柳教授那裡我說你家裡有急事要先走,已經幫你打過招呼了。」

    溫禧接過背包,「謝謝。」

    祈博禹深深地望一眼溫禧,「你好自為之。」說完便轉身快步向另一端的電梯,只留給溫禧一個孤傲的背影。

    溫禧輕輕嘆了口氣,握住她的那隻手卻陡然收緊,她下意識輕呼,感覺指骨都要被捏斷了。

    「捨不得就去追。」莫傅司陰沉著一張臉,聲音又冷又硬。

    溫禧有些吃驚地望著他,他,是在吃味嗎?

    莫傅司被她一雙嫵媚的眼睛看得渾身冒火,也許還夾雜著對自己的惱意,嫉妒,他竟然感覺到了嫉妒,從小到大,除了母親改嫁生下淵成,他曾經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適之外,他從未嫉妒過任何人。嫉妒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專屬於失敗者的詞語而已,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猛地摔開溫禧的手,莫傅司惡狠狠地伸手去按電梯的下降鍵。

    仿佛是一塊包裹著厚重糖衣的飴糖,糖紙忽然被撕裂了一個開口,有隱秘的甜意彌散開來,幾乎滲透到空氣里的每一個分子裡去。溫禧不覺勾起唇角,她上前一步,主動牽住莫傅司的手,然後攥緊。莫傅司也不看她,賭氣一般想甩掉,不想溫禧卻死活不鬆開,甚至將莫傅司整個右胳膊抱在懷裡。

    莫傅司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溫禧。

    溫禧揚著頭,執拗地和他對視。

    「放開。」男人的聲音很冷。

    溫禧心裡有點打起鼓來,但她還是固執地相信他骨子裡始終是當年那個彆扭的少年,她已經讓他誤會過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於是她鼓起勇氣,軟軟地開了口,「傅司。」那聲音像在蜜糖里浸過的,清甜裡帶著嬌痴,直將莫傅司聽得渾身的血全沖向了□的某個部位。

    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喚他「莫先生」,此刻一句「傅司」里還帶著一絲淡淡的怯意。莫傅司望著她那一雙眼眸,裡面匯集著星星點點的粼光,是他最無法抵擋的神情,熱切的期盼裡帶著害怕被拒絕的不安。再也忍耐不住,莫傅司長臂輕舒,已經將溫禧狠狠箍進懷裡,一低頭便吻上了那誘人的口唇。

    他像在品嘗絕世美酒一般,輕啄慢點,唇瓣擦著唇瓣,溫禧踮起腳尖,熱情地回應他。舌頭已經交纏繾綣,仿佛在跳著探戈,你進我退,你退我進。

    溫禧想,這一輩子,她大概都忘不了這個吻了。

    電梯早已上下幾趟,好容易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分開,莫傅司蒼白的雙頰燃燒著不同尋常的火焰,淺色的嘴唇也是紅潤如一瓣桃花,就連眼底也有妖嬈的暗紅。溫禧也是雙頰酡紅,蘇軟如綿,難以自持,整個人就像太陽下的奶糖,簡直要化成一灘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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