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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7:13 作者: 司溟
    莫傅司隨手接過來,在手裡掂了掂,嘴角一揚,「顏大少爺又開始燒錢了。」說完遞給溫禧,「塞你包里。」

    溫禧接過來,金箔反she著天光,光亮鑒人,裡面是她的臉,年輕的、光彩照人的一張臉。

    司機拉開勞斯萊斯的車門,兩個人先後坐進了後車廂。隨著引擎的徐徐發動,花園裡纖麗儂艷的英國玫瑰和布置謹嚴的常青樹逐漸變成視線里的背景,一點一點地淡了出去。

    勞斯萊斯在是典瑞後現代造型的大樓門前停了下來。有門童上前開了車門,又躬身引領二人朝正門走去。

    顏霽老遠便看見胳膊里挽著溫禧的莫傅司,將手裡十二骨的摺扇刷地一合,搖曳生姿地朝二人走去。他穿著淡粉色的襯衫,辱白色的西褲,如此女性化的色彩在他身上卻不見絲毫不適,反倒顯得瀟灑萬分。

    「嗨,美人。」顏霽朝溫禧粲然一笑,雪白的牙齒讓溫禧聯想起了牙膏廣告裡那隻經典的海狸先生。

    「顏少。」溫禧中規中矩地回應道。

    顏霽又朝莫傅司擠擠眼睛,「駱二跟我說了,雷霆手段,佩服,佩服。」一面做了個折斷手腕的姿勢。

    莫傅司臉上表情紋絲不動,只是懶懶地發了話,「你要不要也試試?」

    「啊,似之。」顏霽像看見救星一樣地撲過去,迅速脫離了莫傅司的近身攻擊範圍。

    蘇君儼瞭然地在莫傅司和顏霽之間看了看,淡笑道,「你忙去吧。我和傅司好久沒見了。」說完低頭朝虞璟笑了笑,兩人十指相扣,向莫傅司的方向走去。

    溫禧只看見一對璧人似的男女朝他們走來,男人清俊沉穩,氣質內斂雋淡,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在鏡片後面,深沉的看不見底,唯有和身側的女子對視時,柔情幾乎要溢出來。女子穿著素色的旗袍,上面是水墨的荷花圖案,長相併不是極美,但氣度非常好。尤其是英氣生動的眉毛下那雙狹長內雙的眼睛,叫人見之忘俗。

    「怎麼,君儼你今天不要在家當五好爸爸了?」莫傅司調侃道。

    蘇君儼不以為意地一笑,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他身側的溫禧,淡淡回擊道,「怎麼,你準備向我取經?育兒經?」

    虞璟也眉毛一揚,一副準備看戲的神情。

    莫傅司撇了撇唇角,「我們堂堂市委書記準備寫超生育兒經嗎?如果是,我一定第一個捧場。」

    蘇君儼苦笑著搖搖頭,莫傅司的毒舌功力是愈發爐火純青了。

    溫禧有些驚訝地又去看蘇君儼,這個男人就是藺川市委書記蘇君儼?一向沒有看新聞習慣的她著實吃驚不小,再看他身依偎的女子,仿佛從舊時美女月份牌上走下來的人物。莫非她就是莫傅司口中第一個適合穿旗袍的女人?

    有人陸陸續續地走進大廳,見到蘇莫這兩位,忙絡繹不絕地湊近了打招呼,「蘇書記也和蘇夫人來參加典瑞這次的拍賣會?」

    「以莫先生的眼光,今日一定大有斬獲。莫少能否指點一二,最近國際藏品市場上那些的行情比較走俏?」

    蘇君儼還稍稍寒暄兩句,莫傅司則置若罔聞,徑直挽著溫禧的手臂進了內廳。

    虞璟望著溫禧的背影,「這個女生長的真是國色天香,莫傅司果然好眼光。」

    「我的眼光更好。」蘇君儼微微低頭,壓低聲音道,暖濕的氣流拂過耳廓,帶起一陣蘇癢。虞璟沒好氣地剜他一眼,眼眸里卻盛滿了笑意。

    內廳寬敞明亮,四壁都是大大小小黑漆描金的畫框,裡面是中外名家的珍品。中央的場地則四下分立著面積大小不等的黑底白紋的雲石底座,上面擱著荷蘭親王用過的鑲銅鈿的貝殼座鐘,英王喬治三世的王后最愛的一把鴕鳥毛製成的遮火的團扇,永樂年間豆綠糯米糍的茶碗,乾隆年間的琺瑯鼻煙壺,嘉靖年間二尺來高的景泰藍方樽……通通罩著一塵不染的玻璃罩。

    古董們都有著一張安靜而沉默的臉,凝結其上的雋永光暈讓溫禧心折不已。

    「你自己在這邊逛吧,我和沈總有事情要談。」交待完畢,莫傅司便向沈陸嘉站的方向走去。

    溫禧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他個子高,人又瘦,脊背總是帶著一道懶洋洋的柔軟到幾乎顯得悲傷的弧線,今天他穿著菸灰色的襯衫,袖口兩枚黑耀石的袖扣閃爍著鈍重的芒,愈發顯得整個人和周遭的一切有著深切的「隔」。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襲上了溫禧心頭,她不由抱緊了自己的手臂。

    莫傅司和沈陸嘉二人很快走偏門出去了。溫禧這才轉身,在大廳里兜轉開來。沒有莫傅司在身邊,原先的熱切似乎一下子寡淡了許多。

    不過,她很快便被一個俄羅斯葉卡婕琳娜二世御用香水瓶吸引住了眼光。銅鍍金的三角形立式支架上每面各有一扇藍琉璃蛋形小門,上設半圓形銅鍍金手柄用以開關。打開小門就可以看見嵌在內里的玻璃香水瓶。瓶架底為三彎式支腿,上附圓提環。藍色琉璃蛋狀門上畫有女皇的頭像,周圍有金色雕飾。溫禧忍不住湊近了去看簡介。

    「小姐似乎對俄羅斯很感興趣?」有些蹩腳的國語讓溫禧下意識地扭過頭去。

    搭訕的是一個長相粗獷的外國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也有一雙灰色的眼睛,還有一管古典式的希臘直鼻子,看上去相當傲慢。離他不遠處還有兩個長著棕黃色捲髮的外國人正密切注意著這裡的一舉一動。

    「還好。」溫禧收回視線。

    馬克西姆目光在溫禧的臉和胸脯、腰肢、臀部上流連不已,如此的絕色,一股鬱憤之氣在心底盤旋,莫洛斯這個雜交品種挑女人的眼光倒真是犀利。

    「凱薩琳大帝是我一直很崇拜的人物,在我們俄羅斯的歷史中,被尊稱『大帝』的只有兩位,一位是她,另一位就是彼得大帝。 其實我們家族和凱薩琳大帝還是有一些歷史淵源的。葉卡婕琳娜二世的丈夫,也就是俄皇彼得三世·費奧多羅維奇正是我們家族祖上,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家族的姓氏便衍變成了費奧多羅夫。」馬克西姆神色驕矜,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自得。

    溫禧微微一笑,「可以想像得到出貴家族的輝煌。您的家族一定還擁有爵位吧?」

    馬克西姆倨傲地略一點頭。

    溫禧臉上依舊帶著微笑,「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想貴家族雖然現在不比工業復興時期風光,但一定還死撐著場面,家裡僕役成群。這位先生您應該從小也是被『是先生,是先生』的稱呼慣了吧,也許還是獨子,因此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毛病,喜歡自說自話,絲毫不顧及聽眾的情緒。」

    馬克西姆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正欲發作,卻瞥見莫傅司正向這邊走來。於是他強行按捺住怒氣,朝溫禧稍稍湊近了些,扯著嘴角笑道,「這位小姐長的如此漂亮,說話卻一點都不客氣呢。」說完抬起頭,故作驚喜地朝莫傅司喚道,「莫洛斯。」

    莫傅司腳下略為加快,笑吟吟地接口道,「馬克西姆。」兩個人還親熱地抱在一起,進行了貼額禮。

    溫禧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我大哥馬克西姆。」莫傅司言簡意賅地點明了馬克西姆的身份。

    居然是他的大哥,看來他果然有俄羅斯血統。可是無論溫禧怎麼看,除了眸色,沒有在兩個人之間找到更多的相同點。

    馬克西姆別具深意地望一眼溫禧,「莫洛斯,你找了一朵帶刺的玫瑰呢。不給大哥介紹一下嗎?」

    莫傅司將溫禧朝懷裡摟了摟,唇角掛著寵溺的弧度,「名字又有什麼關係?把玫瑰叫成別的名字,它還是一樣的芬芳。你說是不是,大哥?」

    第九章 輕寒 -4~0℃

    馬克西姆恨的牙痒痒,輕飄飄一句莎士比亞的名句就將他給堵了回去,偏偏他還不好再繼續發作,只得乾笑道,「對了,父親的生辰很快就到了,你該回國一趟了吧?」

    「這個是自然。」莫傅司神色淡然。

    「阿佳妮婭可一直都惦記著你呢。」馬克西姆摸不清楚溫禧的底細,存心想在二人之間造成嫌隙。

    莫傅司勾起薄唇,「我的榮幸。」

    阿佳妮婭,典型的俄國美人的名字。溫禧控制不住地一僵,一股絕望的逆流從腳底湧上心頭,一陣陣攪得她幾乎渾身打顫,不得不死死咬緊牙關,控制著不讓自己戰慄起來。

    馬克西姆沒有看出什麼蹊蹺來,和莫傅司又隨意說了兩句話,帶著兩位隨行離開了。

    溫禧只覺的迸得齒根和全身的骨頭都酸了。

    馬克西姆一離開,莫傅司臉上的淡笑頓時煙消雲散,只剩下一片霜雪之色。

    溫禧立刻明白了剛才的兄友弟恭不過是一齣戲而已,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

    莫傅司眉頭微蹙,「好端端的你嘆息做什麼?」

    「沒有,我只是在感慨今天典瑞的拍賣會來的人可真多。」溫禧悄聲道。

    莫傅司冷冷地哼了一聲,「大家不過都是投機份子罷了。股票、房地產、藝術品歷來被稱為投資市場的『三駕馬車』。測算下來股票每年的收益率在4.5%,房地產開發的收益率是17%,而藝術品投資收益率達到24%,大家怎麼會不像蒼蠅見了血一樣蜂擁而上?」

    「我想也許有些人是真心喜愛藝術的吧。」在我心裡,你就是這樣的人。

    莫傅司不屑地撇了撇嘴,「喜歡藝術?哼,喜歡藝術?一切藝術都需要最成熟的經濟來支撐,而藝術家的通病都是窮。你去問問今個兒來的有些人,除了達·文西的《蒙娜麗莎》他們還知道什麼?你看見的這些個古董珍玩在他們眼睛裡不過是七位數或者八位數的支票而已。」

    「那個矮墩墩的罐子,看見沒,青花瓷的,聽說上一季度典瑞拍了一個類似的,六十萬,結果三個月後翻了一倍,我今天一定要拿下這個。」說話的是一個紅光滿面的大腹賈。

    「我上回拍到手的翡翠觀音像也漲了,看來最近玉器珠寶勢頭看漲。」

    莫傅司嘴角的譏諷之意越發濃重,鉛灰色的眸子睃著溫禧,仿佛在說:看吧,這就是所謂的藝術愛好者們。

    溫禧默不作聲。

    顏霽不知道何時進了內廳,姿態瀟灑地站在了高台上,「首先非常感謝各位今天蒞臨我們典瑞拍賣行,我謹代表拍賣行全體人員對各位的光臨表示最誠摯的感謝和歡迎。那麼,大家今天在我們這個陳列大廳里看見的所有藏品都將在拍賣行列中,凡是有參與競拍意向的客人,待會兒會有引領員帶領大家進入拍賣大廳。詳細的競拍規則我就不多贅言了,我只希望大家最後能夠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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