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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7:13 作者: 司溟
「你知道嗎,中國古代有一本專談房中術的書叫《玉房秘訣》,像你這樣的叫『入相女人』,鑿孔居高,陰上無毛,可是極品。」男子暖濕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耳際。
莫傅司素來冷硬的眼神中難得多了幾絲激狂,就像一個君主,正肆無忌憚地巡視著自己的疆域。他的浴室其實完全是仿照龐貝古城羅馬貴族設置的,羅馬人早在公元前就知道把浴室弄成最享受的地方,蒸氣、按摩、性/放縱,一樣不缺。
雙手扶住她的腰,莫傅司縱馬入關,他像一把鋒利的劍,鍥入了柔媚的女體。即使溫暖的水減輕了撕裂的痛楚,溫禧還是忍不住手指發力,死死摳住了莫傅司的肩頭。一下又一下的撞擊簡直要讓她的靈魂飛離肉身,隨著他的一動,溫水便被收束,再一動,又突然推進,熱乎乎地壓入她的體內,幾乎像要壓到心口。溫禧感到自己全身都化成了一灘水,和這一池春水攪成一團。
有淡淡的血色在浴缸里彌散開來,成了極淡的粉紅色。她的臉在水面上,也是粉色的,滿臉都是彩霞。溫禧的眼神恍惚,雙手從莫傅司的脖子,移到他的腰上,抱緊了他。眼前仿佛有旋轉的白光,伴著七彩,溫禧感覺自己的聲音開始破碎和含糊,變成了呻吟,像歌唱一樣的呻吟。莫傅司也是頭一次覺得女人的呻吟不讓他心煩意亂,只感到她的聲調出奇的悅耳。
刺耳的鬧鈴響起,溫禧立刻驚醒,趕緊關掉了手機鬧鐘。鬧鐘最會作弄人,你好夢正濃,它卻準時準點不管不顧地叮鈴鈴打破你的良辰美景。
滿室靜寂,只有陽光從窗簾的fèng隙里篩下點點金光。
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除了雕飾有鍍金花葉卷糙圖案的各色家具,她並沒有看見人影。一種悵然的情緒縈繞在了心頭。
衣服的袋子隨意地扔在地毯上,巨大的GUCCI標識直直地撞進她的眼睛裡,溫禧不由捏緊了被角。渾身上下都泛著隱隱的酸痛,尤其是腰,像墜著沉重的鉛塊。
她揉了揉腰眼,下了床,自己原先的衣服也在GUCCI的袋子裡,和那些五位數的衣服躺在一起。
天淵之差,霄壤之別,溫禧蹲在地上,面無表情。
過了很久,她才拿起了自己的舊衣服,穿了上身。腳依然赤著,地毯的長毛在腳底蠕蠕作癢。她視線落在了地上的兩雙鞋上。
白色的帆布鞋上有難看的黃漬,鞋舌鞋幫也已經磨得發毛。
金色的高跟涼鞋,小牛皮全手工製造,六厘米的高跟,璀璨的鑽石搭扣,鍍金鍊子上吊著精緻的古琦經典的雙G墜子。
溫禧抬起腳,緩緩伸進了這雙舒適而眩目的涼鞋裡。
唇角微微上挑,那句話說得真是好,女人的墮落是從高跟鞋開始的,可不就是。
彎腰將腳踝處的鏈子系好,手指觸碰到腳踝的時候,溫禧不由自主想起了一雙溫度低於常人的男人的手。
那涼薄的觸感,像一片羽毛在搔著她的心,溫禧慘戚一笑,昨夜的一切還宛然在目。
完事之後,他一言不發地邁出按摩浴缸,懶洋洋地拿著毛巾擦身體。情緒抽離得相當快,仿佛剛才意亂情迷的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她浸泡在水裡,手足無措。
莫傅司已經披上了浴衣,回身望一眼她,丟下了一句話,「奧斯卡頒獎地點在柯達劇院,那裡有一條星光大道,但凡是個角兒,沒有不想在這條路上留下刻有自己名字的粉色水磨石五角星的,因為只有走上這條路,你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他還故意在「出人頭地」上加了重音,溫禧記得自己當時窘迫極了。但那個蒼白的男人卻突然轉了話鋒,「其實星光大道旁的黑白色大理石鋪就的小路才是真正的青雲之路,因為它的盡頭是好萊塢最著名的一張床,在這張正對著貝弗利山上好萊塢標誌的雙人床腳下有這麼一句話----The road to Hollywood。」
通往好萊塢之路,雙人床,真是又隱晦又直白。溫禧臉上紅得像在滴血。面前的男人緩緩彎下腰來,湊到她的耳畔,用他特有的低啞的聲音說道,「一個女人要想成功,必然要有許多男人做踏腳石。」說完用舌頭舔了舔她的耳廓,蘇麻的感覺惹得她幾乎要抽搐,幾秒鐘後他又像無事人一樣翩然離開。
這樣一個男人,和他豢養的那些冷血動物根本就是同類,不過一個是胎生的,一個是卵生的罷了。溫禧甩甩頭,進了盥洗室洗漱,然後拎著包出了房間。
剛出門,就看見流光的管事站在門口,朝她欠了欠身,「莫少讓您起床後過去一趟。」
溫禧心裡咯噔一跳,跟著管事進了一間包廂。
莫傅司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鑲有金邊的骨瓷碟子裡是一隻只黃褐色的壯碩牡蠣。
「莫先生。」溫禧小聲喊道。
莫傅司灰色的眼睛掃了掃她的裝束,唇畔略略勾起,「坐。」
溫禧覷了覷包間裡西洋古董鍾,時間還早,老老實實地坐在了下首。
莫傅司將自己面前的碟子推到她面前,「英國科爾切斯特生牡蠣。」又遞上了精巧的銀色小刀。
溫禧接過小刀,忽然想起那次在莫宅的早晨,他伸出舌頭舔唇角的小動作,耳朵頓時火燒火燎起來。她以為莫傅司是要她動手伺候他,便學著他的樣子,將小刀探進牡蠣殼的fèng隙里,手腕微微用力,待上殼翻轉之後,將還在顫動的牡蠣下殼遞給了莫傅司。
「我的已經吃完了。」莫傅司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這是你的。」
溫禧尷尬地縮回了手,牡蠣,她只在語文課本里莫泊桑那篇經典的《我的叔叔于勒》里見識過,小說里文雅的淑女們會用一塊精美的手帕托起牡蠣,然後向前伸著嘴巴免得在裙袍上留下痕跡。隨後淑女們會用一個很迅速的小動作喝光牡蠣的汁,最後將殼扔到海里去。
這優雅的海洋生物有著柔軟的肌體和引人遐思的腥臊氣味,溫禧垂睫,殼裡的牡蠣還在振顫,生食,給她一種虐殺的感覺。
莫傅司靠在高背椅上,雙手環抱,正注視著她,溫禧感覺自己就和這牡蠣一樣,也在目光的壓力下顫抖。
她活動了下手腕,終於將餐刀刺進了牡蠣的肉體,黑腮還在抖縮,溫禧抱著英勇就義的心情將刀尖上的牡蠣含入口中。
咸、滑、軟、嫩、腥、鮮,舌頭上的味蕾被成功地取悅了。溫禧低頭小心翼翼地啜吸盡了牡蠣的汁水。
莫傅司看在眼裡,淡淡地來了一句,「因為愚蠢的偏見而拒絕嘗試的人都是傻蛋。」
溫禧手裡的銀刀一顫,原來還是為了昨晚的冰糖燉雪蛤,你違逆他的意志,不要緊,他總會以別的方式討還過來。真是可怕的人。溫禧默不作聲。
當她揭開最後一枚牡蠣的外殼時,莫傅司忽然從椅子上起了身,握住了她的手腕,溫禧手一抖,牡蠣汁差點潑出來。然後就見莫傅司抬高了她的手,就著她的手將牡蠣肉連同汁液一併吮吸了過去,溫禧聽著那銷魂的吮吸聲,看著他漂亮的喉結上下一滾,臉頰緋紅。
「知道十八世紀義大利著名的花花公子卡薩諾瓦嗎?他一生和122個女人有過床第之歡,秘訣就在於每天早上以50隻牡蠣做早餐。」撂下這麼一句話,莫傅司揚長而去,「對了,司機在門外,他會送你去學校。」
溫禧不敢再試圖違背他的意志,乖乖上了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坐在車內的她簡直像被文火烤著的魚,坐立不安。
離森木大學越來越近,溫禧更加如坐針氈。
高聳巍峨的校門已然進入視野,溫禧再也忍受不住,開了口,「可以在這裡把我放下來嗎?」
司機面無表情,「莫先生吩咐過,最起碼要將小姐您送到學校大門口。」
在這段交易里,我沒有遷就你的義務。想起他的話,絕望湧上了溫禧的心頭。
時間似乎在絕望的強烈磁場作用下陡然加快,森木的校門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司機迅速下車,替她拉開車門。
溫禧緊緊捏著書包的肩帶,快速下了車,含糊地道了一聲謝就像兔子一樣逃離。
她步履匆忙而倉皇,心裡滿是對自己的厭棄,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說的不就是她這種人嗎?
「溫禧!」一聲沉痛而錯愕的男聲響起。祈博禹從校門一側追了上來,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活像青天白日裡撞見了鬼。
眉毛微蹙,溫禧和祈博禹簡單打了聲招呼便欲離開。
「溫禧,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勞斯萊斯幻影,你居然走那輛七百多萬的勞斯萊斯上下來,你怎麼能如此不自愛?出身不是我們能選擇的,但命運卻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祈博禹滿臉鬱憤。
溫禧以為自己會滿面羞慚,但是沒有,她居然覺得原本僵硬得肌肉忽然鬆弛下來,嘴角竟然有了一絲笑紋。真真難為他,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只用了「不自愛」,甚至沒有說她「自甘墮落」,「自輕自賤」。像他這種人大概是老百姓要餓死,雖不至於問出「為什麼他們不喝肉粥」,估計也只會反覆叨咕「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相信我,一切都會有的」,絕對是理想家。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學長,你高看我了。」溫禧神色淡漠。
祈博禹雙眉緊鎖,「我不相信,你不會是這樣的人,一個喜歡藝術的人怎麼可能是這種人,我不相信。」
溫禧覺得感動又覺得可笑,「藝術,不過是生活的點綴罷了。沒飯吃的時候看提香畫冊能解餓嗎?交一篇《威尼斯畫派風格論》的論文能抵學費嗎?」
「我可以幫你。」祈博禹一臉懇切,「你有什麼難處我都可以幫你。」
「這樣有區別嗎?都是矮人一頭,我不如找個個子高的。」溫禧突然覺得厭倦,他以為他是誰,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根本沒有捱過窮受過苦,除非親臨其境,他永遠都不會明白那種捉襟見肘的難堪。物質的匱乏為難的不過是口腹以及髮膚,精神上的壓力才是壓在她背上的沉重十字架,擔憂隨時都可能念不了書而一輩子都埋葬在里仁巷這種地方,擔憂不得不和郭海超那種人廝守一生,擔憂父母的緣故而被人恥笑侮辱,擔憂自己這一生都註定是被污辱與被損害的。
她是出身貧家,怕窮怕過死,但她從不打算藉此被任何人了解或者同情。
「祈學長,你不是耶穌基督,拯救墮落的靈魂不是您的職責。」溫禧調整了一□上的書包,快步向教室走去。」
祈博禹呆呆地立在那裡,望著那翩躚的身影越走越遠。李薇薇不經意地告訴他昨天有一輛白色賓利歐陸GT敞篷跑車開到校園裡面,接走了溫禧,他還不相信。今日卻讓他親眼目睹溫禧走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里出來。這種打擊對他年輕的心簡直不啻于晴天霹靂。她到底碰上了何等有錢的男人,能出得起何等價錢,讓她出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