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第27章

    卓辰和徐珊走在前面，嘰嘰咕咕的說著晚餐的計劃，在趙星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前面兩個剛見面不超過十分鐘的人竟然真的親如姐弟。

    事情就是他媽的巧，卓辰和徐珊居然來自一個城市，雖然徐珊的家在城裡，而卓辰住在山裡。

    兩個人很快就無障礙的開始用家鄉話交流。

    他們的家鄉話說起來像是在吵架，但臉上都帶著笑容和親切，趙星川不得不警惕的走在旁邊，一邊猜測著那些他聽不懂的詞究竟是什麼意思，一邊忍受著臉上被卓辰親過的地方那股莫名的灼熱。

    卓辰倒也沒有像個突然被解放的購物狂一樣誇張的亂買一氣，每一樣東西都是他需要的，小到牙刷等洗漱用品，大到……睡衣。

    毛絨睡衣。

    徐珊給他推薦的藍色男款，他看都不看一眼，卻沖向女式櫃檯，拿起兩套來舉著問趙星川，「你喜歡哪個？」

    兩套都是連帽的大長款，雖然如此，但因為是給女士設計的，所以卓辰將它們往身上比劃的時候，本該長及腳踝的衣服，卻只能到他的小腿肚。

    一款是黃藍配色，帽子上縫著比卓辰臉都大得多的立體紅色蝴蝶結，正是白雪公主的經典款式。

    另一款則是泰迪熊，拿鐵咖啡色的絨毛稍長，兩個方形的衣兜被設計成熊掌的形狀，胸前到腿上，一個大大的奶黃色橢圓形，象徵著熊的肚皮。

    徐珊清了清嗓子，「這都是女式的……」

    卓辰晃了幾下，「反正都是在家裡穿啊，頂多只有一個人看。」

    他拋了個媚眼給趙星川，「快選！」

    趙星川想了一下，卓辰穿著毛絨睡袍，在自己的公寓裡晃蕩著，光溜溜的兩條筆直小腿露在外面。

    他臉上一紅，在眼前一男一女直勾勾和故作鎮定的眼神中如被火烤，熱氣從緊扣的襯衫衣領里膨脹，再膨脹，把定製西服標榜的透氣舒適都給踢到外太空。

    卓辰卻已自顧自決定，「兩套全要了，替換穿。」他還抓了配套的拖鞋塞進購物車。

    趙星川固然因為自己不用做選擇而鬆了口氣，但不知怎麼回事更尷尬了。

    卓辰讓徐珊帶他去餐具和廚具所在的地方，回過神來的時候趙星川已經落後幾米，獨自站在女士內衣和睡衣掛滿的櫃檯前。

    穿著貂皮大衣的貴婦人和她的服務生路過，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看起來想說點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趙星川頭皮一炸，轉身快步追上卓辰，發現青年已經興致盎然的挑了一套杯盤，形制意外的屬於簡潔優雅的一類，而不是旁邊那種浮誇的艷俗的東西。

    卓辰想了想，問道：「趙星川，你喜歡這個嗎？」

    趙星川沒想到他的審美還算高雅，「你決定吧。」

    卓辰立刻把那套餐具放進購物車，不經意的問：「在沒我以前你都是怎麼吃飯的？」

    「叫餐，或者直接去餐廳。」

    「那我是第一個給你做飯的人了？」

    趙星川敏銳的想到，卓辰在試探他，他本該覺得討厭，但沒有，他內心泛起一陣漣漪，期待和好奇著什麼。

    他低聲說：「除了我媽和保姆。」

    卓辰被逗笑了似的彎彎嘴角，轉身往另一排貨架走去。

    玫瑰園公寓裡廚具非常齊全，少的是餐具和食材，卓辰買了幾樣上次在趙家老宅的飯桌上讓趙星川多吃幾口的菜，還有他自己喜歡的，主要是肉。

    一切都齊備之後，他們三人路過一個小展區。

    展區被布置成奢華的房間一角，像是上世紀的那些西洋建築內部，精緻浮誇，陳列著一些價值不菲的古董家具，無一不精巧奪目。

    卓辰停住了腳步，貴妃椅旁邊放著一盞Tiffany檯燈，五顏六色的玻璃在金屬框架內拼接，每一塊玻璃碎片都是那麼尖銳易碎，但是在柔韌的堅強的金屬的圍繞之下，它們柔軟了，只把光滑的一面露在外面，甚至把平淡的光變得迷人。

    它是由偽裝後的碎片構成的、奇異的、不規則的美麗之物。

    「我想要那個檯燈。」他喃喃自語般的說。

    徐珊卻為難地回答：「那個已經有人定了，送貨日期是明天，那位太太付了全款，而且……因為是古董，只有這麼一台。」

    卓辰回過神來，難掩失望的點點頭，對趙星川說：「東西已經齊了，回去吧。」

    回到玫瑰園的路上，安靜沒有持續多久，趙星川瞥了一眼青年鬱悶的臉，笑問：「那麼喜歡那盞燈嗎？」

    卓辰轉頭看他，用那雙深沉夜色與燈光賦予的流光溢彩的眼睛。

    「初中畢業之後我在老家縣城的玻璃燈具廠工作，老闆是個禿頂……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本圖冊，世界著名燈具，應該是叫這個名字。」

    他揉弄著安全帶，說這些讓他感到難堪。

    「畫冊里有Tiffany檯燈，簡介說了一堆非常華麗的話，自然風情，優美，藝術格調之類的。」

    「我當時只認為那是設計師不想浪費染色玻璃邊角料而設計的燈。」卓辰自嘲的笑了，「直到剛才看到那個，真的好漂亮……一些碎片能拼湊出那麼完美的東西。」

    當他停止訴說，四周便只剩下安靜，沉默之中他去看趙星川的臉，然後笑說：「你的表情很怪，就好像我拿不到那盞燈是你的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