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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6:41 作者: 羅青梅
    朱和昶病了,出了點麻煩事。

    袁三要她即刻啟程,他應付不過來。

    麻煩應該不小,袁三信里再三強調:老大你快來吧!再不來爺爺到不了京城!

    爺爺說的是朱和昶。

    行禮早就收拾好了,各處人手也都布置好,隨時可以走。

    傅雲英等不及天亮,叫喬嘉去兵馬司討連夜出城的手書,叫起傅雲章,告訴她自己先走,過兩日等他傷口好了再出發,他們可以路上碰頭。

    傅雲章披衣起來,看了袁三的信,皺眉道:「不礙事,一起走罷。我不是玻璃人。」

    他堅決起來不會輕易動搖。

    匆匆收拾,趙師爺和蘇桐聽到正院的動靜,也都醒了,打發小廝過來詢問。聽小廝說二人立刻就要出城,親自過來送。

    傅雲英叮囑蘇桐,他滿口應承,道:「這裡有我,你放心。」

    小半個時辰後,喬嘉拿回來通行文書,猶豫著道:「公子,二爺不在城裡,文書是李千戶辦妥的,您看要不要等一等?」

    傅雲英想了想,問:「二爺去哪兒了?」

    喬嘉老實答:「這個小的不清楚。」

    霍明錦說明天還會在宮門外等她,那肯定不會走得太遠,等他知道自己要走趕過來,應該要不了多久。

    傅雲英看一眼銅漏,催促僕人繼續收拾,道:「等半個時辰罷。」

    半個時辰後,霍明錦仍然沒現身,也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夜色濃稠,今晚沒有星星,伸手不見五指。

    傅雲英接過王大郎遞過來的鞭子,幾步下了台階,跨鞍上馬,對其他人道:「不等了,出發。」

    之前她和霍明錦說過會南下,其他事情都交代清楚了,還留了封信給蘇桐,不一定非要等到他過來送她。

    兄妹倆打點好,騎馬出城,有手書和腰牌,一路暢通無阻,巡查的衛兵沒有阻攔。

    出了城,剛走出一段路,身後遙遙傳來馬蹄聲。

    駿馬跑得很急,蹄聲如悶雷炸響。

    須臾,幾匹快馬撕破暗沉沉的夜幕,飛馳到傅雲英面前。

    為首的男人穿窄袖勁裝,身形高大,夜色中一雙幽深的眸子,仿若深夜潛行的獸類,目光格外明銳。

    看到她,男人一拉韁繩,不等駿馬停下來,飛快跳下馬,幾步走到她跟前。

    不遠處,傅雲章回頭看一眼傅雲英,見她停下來了,示意周圍的人繼續往前走。

    眾人會意,夾一夾馬腹,催馬接著前行。

    霍明錦在城郊一座船上秘密會見署理山西軍務的總督,商談布防的事。為避人耳目,身邊並沒帶隨從,李昌費了半天勁兒才找到他。

    他從船上下來,算了一下時辰,估摸著傅雲英等不了那麼久,沒有回城,直接追到官道上來,果然追上了。

    看他走近,傅雲英要下馬。

    霍明錦攔住她,指一指遠處矗立在夜色中的十幾騎矯健身影,道:「他們和喬嘉一樣,跟你一起去。」

    傅雲英點點頭,多帶點人手當然更好。

    又說了些京里的情形,哪些人需要防備,哪些人得拉攏,等朱和昶進京,要如何安排接駕的事。

    傅雲章他們已經走遠了。

    駿馬發出不耐煩的噴鼻聲。

    這是說開之後第一次分別,霍明錦拉著傅雲英的手,凝視她許久,並沒有囉嗦,只說了一句:「萬事小心。」

    千言萬語,最後不過四個字,只要她平安就好。

    就像當年找到她,卻不能靠近,果斷返回京師,只派人保護她,讓她無憂無慮長大。

    「明錦哥,你也是。」

    傅雲英道,看他鬆開手,催馬疾行。

    霍明錦目送她,直到她的身影融進夜色中看不見了,還駐足良久。

    李昌牽著馬走到他身後,「二爺,更深露重,該回了。」

    前方一團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見,連螢蟲都沒有,有什麼好看的?

    霍明錦沉默不語,又站了一會兒,方轉身。

    身後忽然響起清脆的馬蹄聲。

    他驀地回頭,看到夜幕下緩緩馳出一騎身影,瞳孔翕張,面露驚訝之色。

    傅雲英單獨折返了。

    怔愣過後,霍明錦拔腿便朝她跑過去。

    李昌眼珠一轉,牽著馬走遠,順便把其他隨從也趕走。

    傅雲英的馬慢慢停了下來,坐在馬背上,低頭看著霍明錦大踏步迎上來。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兩人四目對望。

    涼風吹過,拂動山道兩旁樹葉沙沙響,恍如落雨。

    後半夜,涼意慢慢浸上來,夏夜的燥熱一點點褪去。

    周圍靜得出奇,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霍明錦望著傅雲英,眼神比無邊的夜色更深邃。

    傅雲英迎著他灼熱的注視,翻身下馬,手執軟鞭,風吹衣袂翻飛。

    一身朱雀錦袍,束革帶,踏皂靴,腰間收得緊緊的,身姿敏捷,英氣勃勃。

    霍明錦不由想起那年在江城書院,看到她於眾人仰望中站在高台上朗讀書院教條,錦緞束髮,肩披霞光,當真是風儀出塵,直把其他人映襯成草木。

    他問了一句,「誰家少年?」

    當時不知,這少年是他的雲英。

    傅雲英走到他跟前,唇角微翹,雙目亮如星辰。

    她一字字道:「這一世,我從不委屈自己,明錦哥哥。」

    霍明錦一怔,明白過來時,心跳如雷響。

    是為了白天的那一句「委屈你了」。

    她不覺得委屈,因為她就喜歡這樣的他。

    霍明錦喉頭滾動了幾下,雙手緊緊抱住她。

    一句話不說,低頭熱情吻她,撬開齒關,吻得很用力,纏著她的香舌,不給她呼吸的機會,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似的。

    攪弄水聲嘖嘖響。

    這樣還不夠,遠遠不夠!

    他滾燙的身體貼著她的,緊緊箍著她,恨不能和她揉成一團。

    不能再失去了。

    夜風輕拂,良久過後,他才鬆開些許,下巴放在她頸邊,氣喘如牛,底下緊繃,燒得發疼。

    傅雲英被他吻得站立不住,戰慄的感覺慢慢褪去,臉頰還燒熱,手中的軟鞭差點沒滑落出去。

    待他放開,輕聲道:「我走了。」

    想讓他安心,才會轉回來,但他反應這麼大,有點始料未及。

    她放空了一瞬,幾乎忘了思考,轉身上馬,不等他說什麼,也不看他,甩了個鞭花,馳進黑暗的夜色中。

    幸好周圍沒人看見。

    直到追上傅雲章一行人,傅雲英心口還砰砰直跳。

    ……

    接連趕了兩日路,在半路上碰到在驛站里忽悠驛丞、雜役的張道長。

    張道長威名遠播,驛丞們將他視作得道高人,只差一步就能飛升成仙的那種。請他住最華美精緻的房舍,吃最精美的食物,伺候得非常周到。

    驛站里專門辟出一塊地方給張道長修煉。

    傅雲英讓其他人去客堂打尖休息,請張道長為傅雲章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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