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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6:41 作者: 羅青梅
    「什麼辦法?」

    他凝視著她,神情是冷的,眼神卻火燒般灼熱,輕聲問。

    傅雲英笑了一下,「這個您不需要知道,總之,我可以保證能夠說服崔大人。」

    霍明錦瞳孔微微一縮,袖中雙手握緊,捏得咯咯響。

    「您救過我,所以,您如果沒有把握自己脫險,我就會去找崔大人……」傅雲英忽然往前,幾乎湊到霍明錦懷裡,纖長手指放在他的衣襟上,假裝要看他的傷口,小聲說,「但是我怕自己自作主張會破壞您的計劃,您得老實告訴我,您到底能不能逃出去。沈首輔不會放過您,您只有這一個機會,不能再拖下去。您千萬不要逞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活下去,以後還有重來的機會。」

    霍明錦垂眸,望著她說完話後緊抿的嘴角,她神情鄭重,說的每一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她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讓他有多震怒,可她只是想救他而已,哪怕她明知去找崔南軒會是什麼後果……

    她仰頭望著自己,清澈眼瞳內全是他,此刻她心裡一定很緊張他,想的都是怎麼救他出去,不然不會找機會混進刑部地牢里來。

    這樣的場景,他夢裡出現過無數次,不過每一次都是他強迫她靠近自己,好幾次在夢裡把她欺負哭了,醒來後還覺得後悔。

    不管夢了多少次,還是比不上真的。她僅僅只是關心,就比夢裡那種銷魂蝕骨的歡愉更讓他心潮澎湃。

    霍明錦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這樣就夠了。

    傅雲英久久聽不到他回答,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聽到頭頂一聲無奈而仿佛又帶了幾絲笑意的嘆息聲,接著,一雙溫熱的手掌落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將她攬入懷中,堅實有力的臂膀環住她,緊緊扣住。

    傅雲英愣住了,心跳猛地加快,忘了掙扎,手指還貼在他胸前,透過幾層薄薄的衣料,指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壯實和堅硬,他的手還環在她的肩上。

    「您……」

    她輕輕掙了一下。

    霍明錦低頭看她,下巴上的胡茬擦過她光潔的額頭,他指指外面,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傅雲英心念電轉,身體放鬆下來,任他抱著。

    霍明錦一手牢牢抱著她,另一隻手抓住她因為防備而蜷縮起來的雙手,逐根掰開她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攤開放在她掌心裡,聲音輕而柔,似溫柔耳語,「我沒有中毒。」

    傅雲英愕然。

    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脈搏平穩有力,抱著她的這具身體十分強壯,她挨著他的胸膛,能感覺到肌肉底下暗暗積蓄的巨大力量。

    他武藝還在,沒有中毒,那麼……這一切果然都是他的安排。

    包括入獄的事,沈黨的報復,其他人的落井下石,全在他的計劃之中。

    傅雲英很快明白過來。

    仿佛有什麼溫而軟的東西輕輕從她額前拂過,霍明錦擁著她,氣息灑滿她耳畔,「我沒有逞強,用不著為我冒險,我很安全,記住了嗎?」

    男人低沉的說話聲近在咫尺,一陣酥麻,傅雲英不動聲色,輕輕推開他,坐起身,「那我便放心了。」

    光線暗沉,她神情鎮靜,語氣有些冷淡。

    但霍明錦五感敏銳,仍然能看到她雙頰染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色。

    再美的雲霞,也抵不過這一刻她暈紅的臉頰。

    霍明錦緊盯著她微微抿起的雙唇,回想剛才抱著她時手底下那酥軟而溫涼的觸感,下腹忽然燒了起來。

    他心情很好,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凝望著她:「要不了幾天我就能出去……真的。」

    傅雲英移開視線,點點頭。

    霍明錦伸手,握住她的手,笑容變淡,一字字道:「不要去找崔南軒,你發誓。」

    既然他沒有危險,那麼她當然不會去找崔南軒。

    傅雲英看他一眼,沒有發誓,只說:「您是安全的,那我自然不會去冒險。」

    霍明錦唇角微翹,「我保證。」

    她還好好地活著,他怎麼會輕易將自己置於險地。

    ……

    從刑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交接完文書,傅雲英和大理寺丞、評事拱手作別。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刑部地牢里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兩個獄卒打扮的人走進地牢,跪在潮濕的地上:「二爺,您有什麼吩咐?」

    霍明錦閉著眼睛,沉聲道:「不等了,讓他們儘快動手。」

    再耽擱下去,她說不定真的會去找崔南軒。

    獄卒抱拳應喏,見他沒有其他吩咐,默默退下。

    地牢里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他一個人,霍明錦仍然正襟危坐,脊背挺直,多年的習慣,改是改不了的。

    他摩挲著一枚小小的綠地靈芝連雲刺繡仙鶴紋香囊,這是剛才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她腰上摘下來的,裡頭塞了香料,清甜的金銀香,味道很淡。

    這和她身上的香味很像,幽冷,恬淡,若有若無,似清冷月夜下迎著風雪獨自綻放的梅花,清麗而凜冽,是一種冷香,仔細聞什麼都聞不到。

    但她走後很久,他周身還縈繞在那股淡淡的幽香里,引人躁動。

    他把香囊放到鼻端底下輕嗅。

    ……

    北風呼嘯,扯動樹葉嘩啦啦響,柿子樹的葉子落光了,只剩光禿禿的枝幹。今年的柿子還沒吃完,提前摘下來的青柿子放在米缸里悶著,有幾個還沒爛熟。

    傅雲章知道傅雲英去過刑部地牢,晚上吃完飯,將她叫進自己的書房。

    「你和霍大人說了些什麼?」

    書房裡燈火微微顫動,傅雲英拿銀剪子剪了燈花,道:「我問霍大人可不以可以為他做什麼。」

    「他怎麼說?」

    傅雲英搖搖頭,「霍大人拒絕了。」

    傅雲章深深看她幾眼,「這事沒有那麼簡單……你別輕舉妄動,要做什麼,先和我商量。」

    她想了想,輕輕嗯了一聲。

    也許是知道霍明錦沒有危險的緣故,這一晚她睡得很安穩。

    次日一早起來,披衣走到門邊,拉開房門,庭間一片狼藉,枯枝敗葉散落一地,柿子樹的枝幹也被刮斷了幾根。

    下人正拿著大掃把清掃。

    「昨晚落雪籽了。」王大郎搓搓手,給她提來梳洗的熱水,道,「公子今天走路當心些,地上滑溜。我剛才去灶房,跌了好幾跤。」

    雪籽落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遠看還以為是打的霜,近看才知是米粒大小的雪籽。

    吃早飯的時候,天色越來越陰沉,到快出發時,稀稀落落飄下幾點雪花。

    傅雲章吩咐蓮殼去取傘,低頭看傅雲英官袍裡面只穿了一件豎領襖,一截雪白脖頸仿佛比落雪還要白,讓她回去添衣。

    他皺眉的時候說話氣勢很足,下人們這時候都不敢吱聲。

    傅雲英只得回房加衣,然後順路去傅雲章的院子,想著也給他拿一件大衣裳,他身子很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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