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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4:33 作者: 千墨凝香
    淚水在肆虐地奔流。我在痛哭,弟弟在痛哭,父親在痛哭……天昏地暗,一切都暗淡無光……

    望著躺在棺材裡的母親,看著父親日漸消瘦的臉龐,聽著身穿重孝、放聲大哭的弟弟,我心如刀割。喉嚨嘶啞了,哭不出聲了,可是淚水仿佛是無窮無盡的,滴滴不斷,打濕了胸前的孝衣。

    鄉親們看我和弟弟哭得死去活來,也一個個淚流滿面。村長首先勸住了父親:「哥,你別再哭了。你看兩個孩子都哭成什麼樣子了,不能再哭了,會把孩子哭壞的,你勸勸孩子吧。」

    父親聽從了村長和鄉親們的勸解,抑制住了心中的悲痛,擦了擦眼淚,勸我和弟弟:「孩子,別再哭了。要讓你媽知道了,她會怪我的!咱們還得商量怎麼辦事呢,可不許再哭!。」

    在父親的一再勸說下,我和弟弟止住了哭聲。

    村長擦了一下眼睛對父親說:「哥,俺嫂子的事要趕快辦,不能在家放時間長了。我看就後天出殯吧。這樣,嫂子也算在家停了三天。」

    我父親點了點頭。

    父親看了看我對村長說:「兄弟,我想讓桃兒明天回學校去,後天就是考試的時間了,不能耽誤她的考試。她媽不想耽誤孩子的考試。」

    村長遲疑了:「這……」

    我一聽父親說這話,眼淚一下子又流出來了,沙啞著喉嚨喊道:「不,爸爸,我不回學校,我要把我媽媽送進墳地里去。」

    父親流著眼淚說:「好孩子,你媽媽已經走了,你的孝心我和你媽媽都知道。你媽就是不放心你才在臨死前叮囑你不能耽誤考試的。孩子,聽你媽媽最後一次話吧,不然的話,我感到對不起你的媽媽。有你弟弟在家,你不能錯過去這個機會。孩子,不要讓你媽失望!」

    村長一看父親的態度很堅決,也勸說我:「閨女,你的孝心已經盡到了,你在家不在家我們都會把你媽送到墓坑裡。再說這考研究生一年就這一次,錯過去了,一些機會就沒有了。孩子,明天回去吧,不能耽誤後天的考試。閨女,聽話!」

    村長說著,鼻音越來越重,最後,淚花在他眼裡直打轉。

    我看著母親的棺材,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回去!研究生我可以明年再考,我親自要把母親送走!」

    我父親急了,大聲說道:「不行,你必須回去考試!」

    村長一看這情形,連忙拉了父親一下,道:「哥,你別急,明天再說這事吧,你和孩子都先歇一歇。」

    村長看著父親,一個勁地使眼色,父親不再勸說我了,和村長商量起後天媽媽出殯的事情來。

    我站起來,走到我的床前,把我小包里的五千多塊錢拿了出來,遞給了父親:「爸爸,這五千塊錢,我感覺基本上夠辦事了。」

    父親搖了搖頭:「桃兒,我不用你的錢,家裡還有錢呢。這錢你自己留著吧。」

    見父親推辭,我的眼淚又下來了:「爸爸你拿著,不然的話,我更難受了,一定要用這錢辦事!」

    村長連忙接過錢塞到父親的手裡說:「拿著,這是咱閨女的孝心。好了,閨女,就用你這錢給你媽辦事!」

    父親接過錢看了看,然後把錢轉遞到執事的手裡,讓他們去治買葬禮需用的東西。

    現在農村辦事不管是喜事還是喪事,一般的人家也要擺上二、三十桌。

    我家的親戚不太多,算了算,需要待上七、八桌,加上執事和忙客,需要十二桌。按照我村一般的標準,置辦十二桌的飯菜,需要兩千塊錢左右。另外還要置辦一些其他的東西,還要給母親扎一個奠樓,請一班響器,下來又需要兩千塊錢左右。這樣一算,我給父親的五千塊錢基本上夠用了,於是,我的心裡便有了一些安慰。

    夜裡,我堅決為母親守靈。弟弟也想為母親守靈,在我的勸說下,弟弟躺在母親的靈柩旁睡去了。

    我呆呆地坐在母親的靈柩前,盯著豆大的煤油燈出神。父親把執事們送走了後,他來到我的旁邊坐了下來。

    父親伸手為母親點化了一張紙錢。紙錢化為灰燼的時候,父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父親的悲痛並不比我和弟弟少。一下子失去了媽媽,在我和弟弟都上學走了以後,不知父親將如何排遣痛苦和寂寞。一想到父親獨自一人無人噓寒問暖,我的眼淚就又流了下來。

    父親看著我流淚的臉龐,伸手為我擦了擦眼淚,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櫻桃,你別再哭了。你老哭,你媽會很難受的。」

    我抱著父親的胳膊,抽泣著點了點頭。

    天剛亮,父親就去廚房做早飯,弟弟坐在母親靈前為母親化紙錢,我起身去廚房幫父親。

    我來到廚房,父親已經坐在了灶火前燒起了地鍋。不一會兒,飯做好了。父親把飯放在飯桌上,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流著眼淚,連忙扶住父親,讓他坐在凳子上。父親顫抖雙手著對我說道:「櫻桃,快叫你弟弟吃飯。」

    吃過早飯,村裡的執事和忙客們都來了。忙客去租賃桌凳和碗筷等用具,然後回來搭靈棚;做飯的廚師們,也來到我家壘煤火、支案子,準備收拾明天用的飯菜。

    見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父親和村長就把我叫到一邊,再次催我回學校參加考試。我當即搖頭,堅決不同意。父親急了,大聲吼道:「你這個不懂事的閨女!你不要再氣我和你媽,趕快回去!」

    我立即大哭起來。弟弟也流著淚勸我說:「姐,你走吧。你放心,咱媽的事會辦好的。要不是考研究生的話,這個時候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離開家的。這也是咱媽的意思。你走吧。」 父親走到我的房間,拿出來我的小提包遞給嬸嬸,嬸嬸和弟弟就把我往屋外拉。

    我一邊哭,一邊掙扎,可還是被他們給拉出了屋子。

    「你們放開我,讓我給媽媽再磕幾個頭吧。」我哭著懇求他們。

    「不用了,趕緊走!」父親在一旁大聲喊道。

    大門外,叔叔家的機動三輪車專門等候著我。父親、弟弟和嬸嬸,他們一起把我推上了車。叔叔立即發動機器,弟弟和嬸嬸分坐在我的兩旁拉住我,唯恐一不小心我會跳下車來。在三輪車即將離開的時候,父親高聲對我喊:「櫻桃,你放輕鬆考試,別想家裡的事兒!」

    我坐在公交車上,流著悲痛的淚水。弟弟和叔叔、嬸嬸,一直看著汽車走遠了,他們才調轉車頭往家趕。

    我望著遠去的親人,伏在座位上痛哭不已。

    手機鈴聲響了,我掏出一看,是瑋瑋打來的。我抽泣著打開了手機,可是我的嗓子啞了,她聽不清我說的話。我掛斷了電話,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在往回趕。

    下午四點鐘,公交車在學校門口停住,我剛下了車,就看見瑋瑋和劉健向我跑過來。我一看見瑋瑋,抱住她大哭。瑋瑋一聽說我母親去世了,陪著我哭了好一會兒。劉健在一旁也直抹眼淚。在瑋瑋和劉健的陪同下,我回到了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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