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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4:33 作者: 千墨凝香
    我不顧她們盯著我的那一雙雙火辣辣的眼睛,徑直朝仙花家中走去。

    仙花的父母親正坐在屋裡生氣呢。

    「你咋胡啥呀?你自己的閨女去哪裡了你當娘的不知道,你還說呢!」

    仙花的父親指著她的母親責怪道。

    「她有腿有腳的一個大活人,我能跟著她?那你不是她的爹嗎?你就不該知道閨女去哪裡了?你還說我呢?」

    仙花的母親懟了回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看見我進來,仙花的母親就嚷道:「你這個妮子,你上俺家來幹啥了?你不是不知道嗎?你來俺家幹啥了?還關住門攆俺哩!」

    我用右手擋住嘴,朝他們「噓」了一聲,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

    仙花的父親連忙問我:「究竟怎麼回事兒?」

    「叔,你們認識仙花的同班同學劉東嗎?」我問道

    「咋啦?不認識?」仙花的爸爸奇怪地問我

    「那這…」

    我想了一下說道:「那叔,你給仙花的班主任打電話問問劉東上課了沒有?」

    「嗯?」仙花的父親警覺了。

    我一看不能再兜圈子了,就把那天仙花告訴我的情況向他們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

    「什麼?我叫你胡說!你個死妮子!」仙花的母親聞聽大怒,一抬手,「啪」的一記耳光,就落在了我的臉上。

    這一巴掌實在是太狠了,打得我眼睛直冒金星,我雙手捂著臉蹲在了地上。

    仙花的父親畢竟比她母親清醒理智一點兒,伸手抓住她的手喝道:「你在幹什麼?」

    他彎下腰把我拉起來問我:「妮兒,要緊不?」

    我迷瞪了好一會兒,才算清醒了過來。我摸著麻木的臉,委屈的眼淚順臉直流。

    「你不要再說了,我看你真不像話!」仙花的父親呵斥她母親道。

    我撫摸著滾燙的臉頰,流著眼淚說:「叔、嬸,剛才在我家我那樣做,是為了不讓外人聽到仙花的消息。我的好意,你們真的曲解了。」

    「那你那天怎麼不告訴我們?你要告訴我們還能有這種事兒嗎?」仙花的母親依然對我不依不饒。

    天,仙花的母親怎麼也這樣不講理呀?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應該是仙花而不是我,反倒怪起我來了!

    「叔,你趕快想法打聽吧。我走了。」

    我捂著臉,飛快地跑出了仙花家的大門。

    我跑出仙花家,並沒有回家,而是跑向村外的田地里。

    我實在想不明白:仙花的親人為何也像村子裡的其他人一樣不講道理。尤其是她的母親,今天看上去特別嚇人,就像一個惡狠狠的母老虎,隨時都有可能把我吃掉的樣子。

    我本來出於好心實言相告,可沒有想到,她母親不但不感激我,反而痛下殺手,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一耳光打得我耳朵轟鳴,滿臉發燙。縱然是我的養父母,長這麼大,也從來沒有捨得打過我一巴掌。

    此刻,滿腹委屈的我不知道該如何排解自己的情緒,便摟著村邊地頭的一棵楊樹,大聲地哭了起來。

    你們這些家長,知道現在的中學生平時都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嗎?知道現在的發展環境對他們的影響嗎?知道應該怎樣去關心你們的孩子嗎?特別是你們這些農村婦女,幹活是幹活的,不幹活就打麻將家長里短編排個人,有多少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你們以為把他們往學校里一推就完事了嗎?等到孩子出了事就會怨天尤人,不去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還配當家長嗎?!

    我一邊哭,一邊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蒼天,質問大地,質問那些不在我身邊、聽不到我哭訴的家長們。陪伴我的,只有那徐徐吹來的北風和偶爾捲起的塵土。

    慢慢地,我的情緒平靜了。我不再埋怨、責怪任何人,也不再怨恨動手打我的仙花母親。但內心深處,卻泛濫出一股不可名狀的感覺,後來仔細想想,那感覺竟然是我對這種塵世的厭惡和灰心。

    冬天的太陽總是落山很早,好像很怕冷似的。天漸漸的黑了。由於我站得時間太長了,等到我想抬腳回家的時候,才發現雙腳已經麻木、動彈不得了。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雙手使勁地拍打著雙腳,好讓它們趕快恢復過來。

    拖著沉重的腳步我慢慢地走進了家門。沒想到母親早就迎我在大門旁了。她一聲不響地陪我走進屋裡,然後轉過身來,去廚房把溫在鍋里的飯菜端了過來,放在我面前的沙發上。

    父親在旁邊說了一句:「乖,吃飯吧。」

    我沒有說話,拿起一個饅頭就往嘴裡塞。等我吃完飯,母親又把一碗熱湯放在了我面前,我端起來喝了兩口。

    看我吃得差不多了,父親才開口說了話:「櫻桃,這事是他們家做得不對。剛才仙花他爸來咱家了,說了情況。你媽聽說後,就滿村子找你,後來看見你在村頭北地站著,你媽就沒有驚動你。她想讓你在哪裡好好想一想明白。孩子,委屈你了!」

    看得出,父親很心疼我被人打了一巴掌。他話說得很輕很輕,生怕我再流眼淚。

    而此時的母親,一聲不響地坐在我身旁,用手托住我的臉看著,眼裡竟然泛起了淚花。可她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只是心疼地用手摸了摸我被打的臉。

    「爸爸、媽媽,沒有事,你們不用擔心我。」

    面對心疼我的父母親,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那笑容里充滿了苦澀。

    我站了起來,回到我的床前,掏出了手機給仙花打電話。這一次,電話通了。我不禁怒火中燒,開口罵道:「你這個死蹄子,你死到哪裡去了?害得我挨了你媽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有你這麼對家長對朋友的嗎?」

    手機里,傳來了仙花有氣無力的聲音:「對不起,我的手機沒電了。是我爸找到劉東的手機號碼我才打給你的。我現在正在醫院裡呢。對不起啊。明天我就回去了,回家歇兩天,然後我們再去學校上學。」

    「什麼?你在醫院裡?你是……」我忘記了心裡的傷痛,依然關心地問她。

    「我做人流了。櫻桃,對不起,我媽誤會你了,你千萬別生我的氣啊!」

    仙花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有點兒微弱。聽了仙花的道歉,我身上的肌肉便不再緊繃了,渾身感到輕鬆了一些。

    我放下了手機,來到外屋對父母親說道:「仙花找到了,她在醫院裡面住著呢,明天就回家了。」

    「怎麼?仙花住院了?」母親吃了一驚,好像不明白我話里的意思似的。

    我解釋了一下:「做流產了。」說完,回到裡屋,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村子裡便流言四起了。

    剛吃過早飯,母親催促我把回學校用的東西都收拾好,不要到時候慌慌張張地缺這忘那的。

    母親說:「該買的那些容易帶的東西還是在咱們這兒買吧,比你們學校那兒便宜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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