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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4:33 作者: 千墨凝香
賣衣服的大嫂說:「反正是你們自家的錢,有必要推來推去嗎?」
我和孟瑋相互看了一眼笑著說:「你說得對,確實沒有這個必要!」
我正看著手機發愣,母親對我說:「乖,讓你弟弟去把大門外的柴火抱到廚房裡來,要燒鍋了!」
我應了一聲。
母親已經在揉饅頭了。
她把面塊搓成擀麵杖粗細,再用手一把一把地掐開,很快,掐好的麵團就擺滿了一案板。然後母親再一個一個地揉搓,幾下子,一個圓滾滾的小白面饅頭就做好了。
母親把揉好的饅頭放在鍋蓋上,一抬頭,見我還傻呵呵地站著,說道:「你這丫頭,你怎麼不去呀?」
我連忙說:「我這就去,這就去。」
來到堂屋,只見弟弟正津津有味地看《天龍八部》。其實,我也喜歡這部電視劇。於是,我推了推弟弟說道:「小弟,咱媽讓你去把柴火抱到廚房裡燒鍋用。」
弟弟的眼睛沒有離開電視屏幕,他右胳膊向我掃了一下,不耐煩地說:「去去,別煩我,沒看我看得正高興嗎?」
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弟弟,咱兩個輪流燒鍋好不好?」
弟弟斜了我一眼:「姐,你煩不煩哪?這活兒都是你們丫頭家該乾的!」
一聽他說這話,我咬牙切齒地舉起了拳頭:「死小子,說什麼哪?你不該干哪?」
弟弟更不耐煩了,朝我嚷道:「平時都是我幫爸媽幹活,你才回來幾天哪?去去,別影響我看電視!」
我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就自己到院外去抱柴火準備燒鍋。
我家的大門外有一棵大桐樹,桐樹的旁邊已經堆了一大堆我爸爸貯備好的柴火。這些柴火都是一些枯樹枝和一些不上材料的棍棍棒棒,我爸爸把它們都折成一米左右準備燒鍋用。我前後左右估量了一下,感覺沒有好幾趟就搬不完它們。於是我慢慢地彎下腰,兩手掬了有七、八根木材棒就往院裡走。
這些棍棒真不好拿,我還沒有走幾步,它們就噼里啪啦地全掉在地上了。我彎下腰把它們攏在一起,正要掬起來,只覺得右手大拇指被刺了一下,手一疼,那些棍棒又全掉在地上了。
我抬起右手一看,大拇指上扎了一個刺。我用左手薅了幾下沒有薅出來,於是,我來到廚房讓母親給我挑刺。
「媽,我手上扎了一個刺,你給我挑出來吧。」
我把手伸到母親的面前說道。
「手上怎麼扎刺了?不是讓你弟弟去抱柴火的嗎?」
母親連忙站起來,拉起我的手看了一下,說:「咦,這個刺還不小哩。你忍住別嫌疼啊。」
於是,母親從門框上拔下來一根針,左手使勁捏住我的大拇指,右手拿起針輕輕地撥了起來。我一看母親手裡的那一根納鞋底用的大針,嚇得連忙閉上了眼睛。
我還沒有感覺到疼,刺就被挑出來了。
母親放開我的手,把我掉在地上的柴火抱到廚房裡,然後對我說:「你回屋裡看電視去吧!」
我捏了捏手,有點不好意思地回堂屋去了。
我和弟弟正看得起勁兒,突然聽到爸爸在喊我們:「櫻桃,星兒,快吃熱蒸饃了!」
我抬頭一看牆上的掛鍾,原來已經十二點多了。
弟弟仍舊沉侵在動人心魄的武打世界裡,理所當然地沒有聽見爸爸的喊聲。我也被電視劇里那動人的故事情節所吸引。因為肚子一個勁兒地咕咕叫,我努力了好幾次,終於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來到廚房一看,母親仍然揉著饅頭。父親則坐在灶火前燒鍋。飯桌上,已經蒸好了滿滿一筐又白又大的饅頭,還有母親早上熬製的辣椒醬。
我們這裡有一個風俗,過年要蒸能吃到正月十五的饅頭,還要蒸裡面包著紅棗的大饅頭。我媽蒸大饅頭用的紅棗是我們自己家棗樹上結的。媽媽揀那些又大又紅的曬乾,專門等到春節蒸大饅頭用。這些大饅頭是她用來孝敬長輩和串親戚用的。
我抓起一個饅頭就咬。我最愛吃饅頭蘸辣椒醬了。那辣椒醬裡面有紅紅的辣椒、綠綠的大蔥,再加上幾種佐料,被母親用麵粉攪和,蒸熟,再放上一點香油,吃到嘴裡,辣中有香,香中有甜,味道真的是美極了!
母親一邊揉著麵團,一邊對我說:「乖,你先對付著吃一點,等我把面都蒸完了,再給你們炒菜!」
我就著辣椒醬吃完一個饅頭,手有點癢了:「媽,我來幫你揉吧?」
母親笑道:「好,你試試吧。」
我趕緊洗了洗手,坐在母親對面,拿過一個麵團,也學著母親的樣子上下左右來回地揉。可是,不管我怎樣揉,就是揉不圓。我偷偷看了一眼母親,見她幾下子一個,幾下子一個,於是,我有點急了,輕一下重一下的,直到麵團被我揉得散開了架。我一氣惱,把麵團一扔,不幹了。
母親說:「揉多了就好了。你把晾著的饅頭都放進饃筐里,鍋里的該端出來了。」
收拾好饃筐,我走出廚房。一抬眼,看見天上有一架飛機,尾巴冒出了一道長長的白煙。我家的廚房因為一個勁兒地燒火蒸饃,整個房頂都在向外冒白煙。只不過廚房裡出來的白煙不像飛機過後是一條直線,它們繚繞著形成一團薄霧,由下至上翻卷著向天空飄去。
父親燒好鍋,抽打著身上的灰塵從廚房裡出來了。我走上前去,幫助他彈掉後背上的落灰。
我的父母為人都非常善良。尤其是母親,如果能讓她側身過去的話,她絕對不會與人吵架爭個你長我短的。父親本就是老實的莊稼漢,更不會與人計較。如果母親與人發生了不愉快,他總是對母親重複說那句話:「她黑白不懂事,你理她弄啥?咱不理她!」
以前,我總嫌父母軟弱,可以任人欺負。現在,自己上了大學,就天真地以為這種狀況可以改觀了,可是,沒有想到還是以前那種模樣。看到父母總是逆來順受的樣子,心裡的煩悶便攪得我坐臥不寧。
「爸爸,我出去轉轉。」
父親看了我一眼,說:「去吧。等蒸好饃了,我讓你媽給你炒菜吃。」
我「嗯」了一聲。
站在大門口抬眼望去,街上除了五、六個小孩兒在玩耍,沒看見一個大人。
來到村東頭,我又看見了那幾座塑料大棚。今天它們依然沒有被遮蓋上。我感覺它的白色在那一片蕭條的冬天裡面分外刺眼。我不想再靠近它,站在路旁用眼睛斜視著它們。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自行車的鈴聲。我轉過身一看,原來是我們村的村長騎著一輛鳳凰牌自行車過來了。我連忙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村長叔叔,你好!」我滿臉堆笑地問候他。
「是櫻桃啊。你怎麼站在這兒?」村長滿臉笑容地問我。
村長姓張,叫張大彪,是我們村最大家族裡的人。他弟兄七個,他的父親弟兄六個,因此,光他們這一姓就占據了全村的三分之一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