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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4:13 作者: 牛瑩
    坐在台上的老闆張德亮對傅斯晨的做法早已習慣,對他這個決定並無異議。他們既然要來考察這個學校學生的能力,光是看他們平時的成績和教授的推薦肯定是不夠的,現在有這麼個考核的好機會,讓學生們上來自己表現,他們也好更客觀地評判他們的能力。

    突如其來的變動,讓之前沒能得到教授推薦的那些學生全都開始摩拳擦掌。大家心裡都清楚,雖然教授的推薦很重要,但機會都是靠自己爭取的,如果能在這群古德評委面前表現出色,那被選中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顧華作為拍賣系教授的得意門生,在這之前自然是得了教授的私下提點,但當他看到講台上那幾件傅斯晨挑出來的、剛拆完包裝的藏品,頓時有些傻眼了。這並不是之前教授透露出來的那幾件,這意味著他提前準備的那些東西都用不上了。而且這次古德拿出來的東西,有些藏品他也只是聽過而已,並不了解。另外幾件雖然能說出點東西,但也認識有限,唯有一個,還能跟之前背過的東西沾上點邊。

    古德這次是鐵了心要考察上去試拍的學生,沒有對上面的拍品進行任何講解,基本的描述和定價、起拍的價位完全要靠學生自己的知識判斷。這樣的情況,對於一個首次上台的學生來說,有限的認知必定會對他在台上的發揮產生負面影響,所以顧華覺得,這次的機會其實並非真是機會。

    場上的學生也都看到了講台上的那幾件寶貝,一大半人能熟知一二,少數人了解四三,極少數人門兒清。底下全是交頭接耳的聲音,誰也不敢貿然上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畢竟機會只有一次,這種關係到自己前途的時刻,人人都是私想者。誰都想讓別人先去試錯,然後自己再踩著前人的肩膀站得更高,以求成為優點最多、失誤最少的那一個。

    傅斯晨講話的過程中,白小米一直伸長脖子往台上看,聽到他的「成功不是靠逆襲出來」的理論,不由輕哼一聲:「說得簡單,如果都能一帆風順,誰還想逆襲?」

    跟台下一眾眼冒心心的迷妹不同,白小米只是來陪顧華看熱鬧的,管台上的傅大神說什麼,她也只是當笑話來吐槽。相對於台上的人,她對講台上擺放的日本版畫、鼻煙壺、袁大頭銀圓、牙雕和鈞窯尊等的一些寶貝,更感興趣。

    這堆東西中,日本版畫、鼻煙壺和袁大頭都因為白小米老爸隨波逐流的收藏愛好而在她家裡出現過,對白小米來說並不陌生。特別是那張版畫,她記得那時的自己正處青春期,因為迷戀日本動漫,連帶著對日本的東西都很感興趣。當老爸把一堆日本版畫拿回家時,她簡直喜歡得不行,還特意跟著老爸又去了幾次拍賣會,想要看看更多風格迥異的日本版畫。

    而鼻煙壺則是她老爸感興趣的物件,有那麼段時間,成天在家裡絮絮叨叨複讀機似的說這小壺的前世今生,唐僧似的絮叨讓她到現在都忘不掉。至於袁大頭,則在後來淪為家中的道具,每次家裡來客人,她爸必定拿出來學著電視裡的樣子,神神秘秘地用手指用力彈一下,再放到耳朵邊聽迴響,一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的樣子。

    而桌中間的瑞獸牙雕和那隻鈞窯天青釉帖花鼓釘雙耳尊,她之所以說得出這一長串看起來牛氣哄哄的全名,是因為這寶貝在她買的書籍雜誌上有介紹過,她本想今天跟顧華顯擺,沒想到如今實物就擺在眼前了。

    台上的教授有些難堪,自己教出來的學生竟然被這樣的陣勢就嚇住了,沒人敢第一個上台,教授只能自己朝台下掃了一圈,目光在前排的顧華身上停下來。

    顧華是他向古德推薦的幾位人選之一,綜合水平算不錯,即便有不認識的東西,先上台也能先挑自己拿手的。這麼些藏品,怎麼也會有他擅長的吧?

    感受到教授的目光鼓勵,顧華暗叫不妙,他這人對沒有把握的東西極其害怕,畢竟機遇是雙刃劍,弄不好就濺自己一身血。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等等再說,故意把頭別過去,不敢看教授,更不敢站起來。

    一直密切注視顧華的白小米自然也看到了教授投給顧華非同尋常的目光,不由激動萬分。這是在給顧華機會啊,可顧華竟然半點反應都沒有,白小米以為書呆子顧華光顧著看書沒留意教授給的機會,急得趕緊給顧華撥電話,但對方沒有反應也沒接通。她抓耳撓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生怕萬眾矚目的第一個好機會就這樣被別人搶走了。時間緊迫,機會轉瞬即逝,白小米乾脆一咬牙,猛地把手舉了起來。

    台上的傅斯晨遠遠看到角落裡有隻細小的胳膊急急地伸了出來,估計是怕自己胳膊太短位置太偏,為了引起注意,還特意在手上拿了張白色的餐巾紙,不停地左右搖晃。坐在台上的評委們都注意到了那張怪異的紙巾,傅斯晨對這種不專業的舉手姿勢皺了皺眉。他在拍賣界主持過多少場拍賣會,早已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客戶是隨意的動作還是舉牌,他都一清二楚。無論客戶舉牌的動作有多細微,他都能迅速辨別出來,這位女生這麼大的投降姿勢,難道是質疑他的眼神?

    傅斯晨又掃了眼全場,大部分人都還處在想舉又不敢舉的猶豫狀態,看到有人舉手,紛紛轉頭側目,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壯士如此英勇,敢於點亮自己照亮別人。

    那張白紙還在堅定不移地搖晃,傅斯晨只能右手一伸,手掌朝上對著白小米的方向:「有請那位角落裡的女同學。」

    白小米聽到自己被點名,一臉激動趕緊站了起來,但發現站直了的自己,依舊沒比旁邊坐著的那一圈人高馬大的男同學高出多少。情急之下,她乾脆一腳踩到椅子上,穿著高跟鞋的她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才終於從人群中脫穎而出。

    台上的人不知白小米此舉的用意,她急忙忙地用手比畫著遠處的顧華,轉頭又著急地跟講台那頭的傅斯晨喊:「不是我要上去講,我是替顧華舉的手,他是拍賣系的優秀學生,你們快讓他上去講講。」

    話音剛落,周圍一陣鬨笑,台上見多識廣的老闆張德亮也揚起嘴角,這個女孩還挺逗。

    白小米的舉動讓顧華也成了焦點,他擰起兩道粗眉,嘴裡嘟囔幾句,紅著臉把頭埋得更低。

    傅斯晨的視力很好,遠遠地盯著那位高高站在椅子上、著急指著另一位男生的怪異女生。她明明個子矮小,卻穿著色調老氣的長款風衣,顯得整個人脖子底下就剩那雙尖長的黑色高跟鞋。明明塗著成熟濃烈的口紅,卻把整個唇形塗成溢出的凹凸不平。略顯稚嫩的臉龐配上這一整套完全不搭的行頭,讓她看起來就像偷用大人化妝品後又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古怪又可笑。

    看了幾秒,他心裡沒來由地一沉,隱隱生出一絲驚訝和不安。這個女孩竟然跟他昨晚夢到的人長得十分相似。夢的內容很長,具體的情節他一時記不清了,但醒來後夢中人的模樣他卻記得格外清楚。齊耳短髮纖瘦身形,皮膚白皙,因而顯得臉上綴的那幾顆褐色小雀斑越發明顯,那樣子就和現在正站在椅子上、跟他喊話的女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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