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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3:54 作者: 黎昕玖
昆明幾乎沒有防空力量,日軍飛機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甚至有時會提前一天預報說是有多少多少架飛機明日會來轟炸,結果還真言而有信地按時到了,連飛機數量都不多不少。
一個普通的早上,我醒的很早,身邊林熙明還在熟睡,呼出的氣輕輕拂動著棉被露出的線頭。睡夢之中這人的眼角帶著些許的皺紋,我伸出手懸空著描著那一線線的紋路,心中突然就柔軟下來,像是兒時揉過的寵物兔的軟毛。這個人,向來是怕我累著餓著渴著病著的,最怕的是我不告而別,最最怕的是他留我一人。我無法想像沒有他的生活,那會是無水之魚、無光之木、無翼之鳥,我一生里的每一個片段、所有的回憶,都有著他。
我食指向下輕點在他的眼角,望能與他攜手至雪色滿頭。
他睡得很淺,迷迷瞪瞪地感覺到一隻如同蒼蠅般惱人的手在騷擾著他,便一把抓住我的手,塞進了睡衣下,按在溫暖的肚子上。
天氣還有些涼,我體質不好,不著外衣地這樣胡鬧,手已是有些許冰涼。
我斂著眼感受著緩緩回暖的手,突然地不想起床了,便又縮進他的懷裡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趴玩了一天 回來挺晚了 碼到現在撐不住了_(:з」∠)_
有點少
不過很甜
過生日就要甜甜的QUQ
第11章 第十一章
【十六】
這一覺補得很是沉,我睡得竟比平日的夜裡更為舒心。再睜開眼的時候,陽光已是斜照到床頭,林熙明柔和著眼看著我,眼底盈著一股子笑意。
「我還說,你再不醒就捏你鼻子了。」他調笑著說道。
我這才發現是我攬著他的腰不放,旋即故作輕佻地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呀」,我挑起他的下巴,輕輕朝著他臉吹了口氣,「從此君王不早朝~」
「是是是,我是漢王你是楊家小女」,他順著我挑起他下巴的手蹭了蹭我的手心,「起來吧我的貴妃。」
我笑著穿上衣服,又被林熙明套上個羊毛圍巾,我有點驚詫於這件新添的圍巾,在這個地方而今的物質條件,也不知林熙明哪來的錢添置這麼一個物什。
我問了他,他說是向他一個富家學生那買來的羊毛線,自己抽時間織的,我緊了緊手中羊毛,柔軟而又溫暖,眼眶突然有些犯熱,掩飾般地說道,「我是說這線怎麼沒那麼緊實。」
他卻連忙解釋道,是因為線不夠,只好用了這種方法織。可我哪裡是在責怪他這個,只是心中突然的千言萬語難以言說罷了。
「你的氣管不好」,他低著眼為我理好圍巾,輕柔細心地把喉嚨遮得嚴實,「這兒的冬天又頗為濕冷,有個圍巾,也可以擋些風。」
我在他眉心吻了一下。
今日我沒有早課,索性跟了林熙明去旁聽一下他的化學課。相較於我更喜歡的長褂,林熙明似乎更喜歡歐洲正裝樣式的衣服,只是逃難之後工資僅僅維持生活,身上穿著的還是他回國之後的幾件。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兒時的時光,常家雖不是特別顯赫的名門望族,卻也還是可以不愁吃喝,甚至還有算得上是可以揮霍的家底。我回想起那場滅門的大火,驀得嗤笑一聲,轉了轉筆。
珠寶首飾不翼而飛。
嘖嘖,這都能被燒沒?
雖說我大哥長我幾歲,但當時他那心智真真是不敢恭維。
林熙明站在教室最前方手執粉筆講著我聽不大懂的結構與化學鍵,體態修長地倚著講台,面無表情地畫了小半個黑板的化學結構示意圖。我完美地當了一回不求上進的不聽講學生,坐在最後一排拿著筆,心卻到了八極萬仞之外。
十六歲那年學校放假回家的時候,我曾今見過我大哥瘋狂迷戀的那個女人。大哥曾經為了她和父親大吵一架,我當時坐在一邊聽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默默不言地坐在一邊喝茶。
那個女人叫做芳青,一聽便是藝名,之前偶有見過她挽著大哥的肩膀在路上走著。芳青長了一副弱柳扶風地模樣,小臉本就沒什麼血色,敷上珍珠粉之後更是白得令人有些害怕,但是她真的很好看,是完全不同於張揚美艷的漂亮。面容柔和,眉眼溫軟,皮膚白皙,像是是江南水鄉能溫養出來的美人。
大哥曾經說什麼都要把她娶回家作正房,我們家仍就算是守舊的家風,怎麼可能讓一個煙花之地的女子作嫡長子的正房妻子?爭吵數次之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大哥開始長期地夜不歸宿,我在外求學,這些事也只是聽偶有回家的林熙明與我說起。
很是不巧的,十六歲那年放寒假的時候,我有見到過芳青,沒有抹那些白得可怕的粉和艷麗的胭脂,眼角收的鋒銳,才發現她的五官竟是攻擊性十足的樣子。她穿著一身日本軍裝,在租界裡和另外一個軍官模樣的男人坐在法國人開的餐廳之中,坐姿優雅端莊,半點菸花女子的輕浮都無,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上層建築的從容。
我一時間沒有認出來,只是眉眼間的神采和下意識地小動作沒有辦法改變,才在震驚之中確定了這是芳青。
我回去便把這事告訴了父親,父親再三向我確認之後讓我不要在這事上操心,我也就沒有多管,第二天便乘火車返回了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