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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50:49 作者: 魚不渡
在藤蔓塌下來的那一瞬間,沈牧亭不知道,現在的他還能不能活下去,他的視線透過墜落的縫隙朝撕心裂肺的月燭溟看過去。
這個人啊,好似不論天堂地獄,他都能來陪他,可是……沈牧亭不想他死。
沈牧亭疲憊地閉上雙眼,他累了,卻也知足了。
好歹,他也過了將近一年的「正常人」的日子,他本就應該死了。
瘋子、變態……
前世的畫面一幀幀地出現在他腦海,再到遇見月燭溟。他的炸毛,他的好,他的遷就,他的所有……
阿溟,你知道我在你後肩刻下的印記是什麼嗎?
還是不要知道了吧。
腳底下是空的,四周是黑的,沈牧亭感覺自己變小了。
那是一個小村莊,那是他方才記事。
「笑笑,我家孩子病了,能不能問你家牧亭討點血。」
那個孩子好像才幾個月大,見了沈牧亭就哇哇大哭。
沈牧亭被媽媽割開手腕,放了一碗血。
在此之前,沈牧亭不知道被放了多少血,又有多少人放棄了醫生,當他靈丹妙言,病了傷了都來討一碗血。
此時想起來,沈牧亭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圈養的牲畜。
後來,沈牧亭才知道,那個媽媽不是他的「媽媽」,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就連每天他去「學習」的地方,也是各種器械在他身上工作,他每次都非常清醒,看著他們實驗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他們甚至給他開顱,觀察他的大腦。
很疼很疼,可是他不能喊疼,喊了疼,需要面對的就會更多更多。
他其實非常怕疼的。
可是,活了這麼多年,只有月燭溟一個人會在乎他究竟疼不疼。
~
兗常州知州府里。
伏琴在看到躺在床上的沈牧亭眼角流下的那滴淚的時候,興奮得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公子?公子?你醒了嗎公子?」
旋即他又想起什麼了一樣,姿態僵硬地奪門而出,一路上摔了好幾次,「王爺,王爺,醒了,公子醒了。」
此時的月燭溟,正被晏十風破開皮肉,挑那一根根埋藏在身體裡的絞藤。
伏琴猛地趴在門上,淚眼朦朧地看著月燭溟,「王爺,公子,公子醒了!」
月燭溟聞言直接起身往沈牧亭所在的房間奔了過去,他每一步都會留下血印,全然沒顧晏十風被他的猛烈的動作在背上劃下很長的一條刀痕。
醒了,阿亭醒了?他的阿亭……
月燭溟腳步蹣跚,待到門口時,床上沒有絲毫動靜,沈牧亭依舊躺在床上。
月燭溟眼中興奮,這才想起把衣衫穿上,慢慢踱步進了屋裡。
他每一步都走得堅韌,一如當初奮不顧身地扒拉那些絞藤一樣。
晏十風隨後扶著伏琴走了過來,伏琴癟著嘴,跟晏十風一起扶著月燭溟進了屋內。
三人到得床前,沈牧亭面容如昨,只是眼角有著明顯的晶瑩。
月燭溟坐在床沿,伸手拂過他的眼角,語氣繾綣,微笑道:「阿亭~」
晏十風不滿地看著伏琴,伏琴正欲解釋,可是被晏十風制止了。
晏十風朝伏琴示意出去。
伏琴這才被晏十風扶了出去。
「你說你,沒確定公子醒沒醒,那麼興奮做什麼?」晏十風數落伏琴。
「可是,我看見公子的眼皮動了,還流淚了,我真的看見了。」
晏十風見伏琴焦急,隨後痛苦地抱住頭,呢喃道:「我真的看見了。」
晏十風面有不忍,他並沒有責怪伏琴的意思,只是他正在給月燭溟挑絞藤,平白被他劃了很長的一刀。
晏十風拍了拍他的肩,「公子會醒的。」
「我知道。」公子那麼強,一定會醒的,一定會的。
「你要去看看仇軒嗎?」晏十風突然問。
「啊?」伏琴淚眼婆娑地抬起頭,自回來後,伏琴一直沒有去見過仇軒,他怕仇軒罵他,這次他沒聽仇軒的,仇軒非常生氣,他寧願面對王爺,都不願面對仇軒的怒火。
「還是不去了吧,我要照顧公子。」
晏十風:……
他還真不明白伏琴跟仇軒是怎麼回事,只能拍了拍伏琴的肩以示安慰。
房裡。
月燭溟小心翼翼地握住沈牧亭的手,那張臉很憔悴,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沈牧亭的臉上,用長滿胡茬的下巴蹭了蹭他的手,「阿亭,醒來吧,好不好?我會擔心的。」
每天晚上月燭溟都會過來於他同榻,沈牧亭雖然從未明言過自己怕冷,可月燭溟知道,他是怕冷的,他有時候像是什麼都怕,有時候又像是什麼都不怕。
「阿亭,醒來吧,好不好?」月燭溟輕輕吻著他的手背,手指,吻著吻著,眼中便聚集了淚。
沈牧亭能聽見月燭溟的聲音,可他覺得,那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水幕一樣不真切,他四周都是漆黑的,那聲音沒出現的瞬間,沈牧亭都能看到黑暗中亮起了些許光亮。
「阿溟?」沈牧亭不確定地喊,可那聲音在他出聲的瞬間便又消失,周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在黑暗中緊緊抱著自己,四周都是冷的、空的。
很快,那聲音便又再次出現,陰冷空寂的四周就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團明火,變得非常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