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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44:43 作者: 空空如氣
無人應答。
程悠狐疑地抬頭望去,就這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沒想到顧嶼江就已經睡了過去。不知道是身體太過於疲累還是有什麼心事的緣故,顧嶼江平日好看的劍眉微微蹙起。程悠看他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她輕聲喊了一句,「嶼江?」
依舊無人回應,只有他規律勻稱的呼吸聲落到她的耳里。
她再次看了下他微蹙的眉梢,下一秒鬼迷心竅地伸手探過去。
果然發燙的可以。
程悠剛準備抽手回來,餘光忽然留意到他靠向她那側的鬢髮,車裡光線略為昏暗,她卻依舊眼尖看到了好幾根銀絲夾雜在他的鬢髮里。乍一眼看過去並不怎麼突兀,然而等她屏息凝氣地湊近了看,其實不單外面的幾根,鬢髮裡面也夾雜著一些。
而他頂多才到而立之年。
程悠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覺得心頭最隱秘的深處被驀地被扎了一下,她忙不迭抽手回來。
第41章
程悠抬手把車裡的燈給關了, 這會都快晚上十一點了,寒意上籠, 車子還沒有發動開不了暖氣, 不過即便開著暖氣緊閉車門睡覺也是不太好的。程悠想起顧嶼江先前略為沙啞的嗓音,怕他這樣靠坐著睡覺會加重感冒, 想想還是把她自己的制服外套脫了下來, 小心翼翼地蓋在他的身上。
顧嶼江睡得很熟, 程悠把外套蓋在他的身上都毫無察覺。
程悠裡面還穿著件長袖T恤, 不過面料偏薄,脫了外套其實覺得稍有涼意。她想著等顧嶼江睡醒後再拿外套回去,乾脆坐在副駕上乾等顧嶼江醒來。
她昨晚也是幾乎沒睡, 今天白天又心神不寧了一天,其實也挺累的,坐在副駕上沒一會就睏乏地睡了過去。
直到耳邊忽然有電話鈴聲響起,程悠睡意惺忪的揉了下眼睛, 主駕上的顧嶼江已經被吵醒在接電話了, 「我還在醫院裡,你別急, 我現在就過來。」應該是在安慰值夜班的同事。
程悠抬頭望過去,顧嶼江已經坐直回去, 她原本松落落蓋在他身上的外套跟著往下滑, 顧嶼江掛了電話時顯然也留意到他自己身上原本蓋著的制服外套, 他狐疑的看了眼副駕上只穿著件單薄T恤衫的程悠, 下一秒已經把他身上帶著暖意的制服外套遞迴給程悠, 「外套穿回去,別凍感冒了。我上去一趟,你在這裡等我。」
程悠還沒來得及回答,顧嶼江已經利索下車,砰得一下關上車門往電梯那邊大步走回去了。程悠這會已經毫無睡意,她把外套穿回去後,本來打算直接回隊裡,畢竟她都好幾個晚上沒住隊裡了,要是查到還是有點小麻煩的。
她準備下車時,看了下中間凹槽上放著的一堆東西,上面是顧嶼江的行駛證還有其餘證件和打火機之類的瑣碎物件,車鑰匙在顧嶼江身上,她關不了車門,要是就這樣離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把車裡的東西拿走。程悠想到這裡,只得繼續干坐著。
她再次看了下時間,都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
不知道是先前護士口中的胸腔鏡病人還是晚上剛結束的那個9號病人或者是其餘他負責的病人出了什麼意外狀況。
不過以顧嶼江的醫術,再棘手的症狀應該都能化險為夷吧?
「按我說,這9號病人命還真夠硬的。」
「得虧是遇上顧老師了……」
程悠耳邊迴響起那兩個陌生護士的嘀咕聲,唇角微微上揚起來。她頭一回艷羨顧嶼江的職業,艷羨中又帶著敬仰,救死扶傷,尤其是將死生大限的危急病人從死神手裡搶救回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份職業更讓人有成就感了。
程悠漫不經心地胡思亂想著,隨著困意重新襲來,她調整下了坐姿,腦袋朝左側車窗方向側著,迷迷糊糊等顧嶼江回來。她半睡半醒間察覺到有人往車子的方向走回來。
是顧嶼江。
程悠剛打算挪動下身子,顧嶼江已經打開主駕的車門,上半身探進來隨手從凹槽上拿了個打火機,之後輕聲關門,後背靠在主駕車窗上。
看樣子是在抽菸。
程悠這會已經醒了過來,只有在他偶爾撣落菸灰的時候,她才能看到他指尖夾著的煙火晃動。
他似乎抽得很急。
一支又一支。
程悠在他辦公時從來沒有看到過他抽菸,沒想到他的菸癮這麼深。她單位里就有幾個老煙槍,平時被部隊裡的紀律管束著抓心撓肺的很,一逮到機會就會忙不迭的解下癮頭。
抽得這麼凶,不知道他平時菸癮上來都怎麼忍下來的。
顧嶼江剛才不想吵醒程悠,關車門的時候沒有關嚴實,因此他在外面點打火機的聲響程悠都聽得到。
隨著他又點了一支,程悠看不下去了。
難道不知道感冒了抵抗力下降,抽菸再這麼凶,只會加劇感冒症狀的麼?程悠想到這裡,深吸了口氣,下車直接繞到車頭,顧嶼江嘴裡的一口煙還沒吐出來,程悠猛地一把奪走他手上的煙,勒令起來,「你都抽了好多支了。」
程悠出聲時,顧嶼江才從之前的走神中驚醒過來。他的眼瞼下面不掩青壓壓的黑眼圈,許是感冒的緣故,平時看著健碩的體格都有點憔悴。
「我先送你回去吧。」顧嶼江說時準備去開主駕的車門,他想把程悠送回單位再回家。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程悠直覺覺得顧嶼江有心事,她說時按住主駕的車門不讓顧嶼江坐進去,以他這樣的精神狀態,加上多天沒有休息好,她還真的不放心讓他開車。
「沒有。」顧嶼江矢口否認。
「那你幹嘛抽這麼多悶煙?」程悠說時看了一眼地上的積灰,不放心的追問起來。
「想抽就抽。」顧嶼江拒絕和她解釋,「我先送你回去吧。」他這會心情糟糕的可以,加上扁桃體發炎嗓眼發疼,壓根不想再和程悠開口說話。顧嶼江說完後依舊要去開車門,然而他的右手剛放在門把手上,旁邊的程悠忽然輕輕抱了他一下。
他整個人都僵在原處,幾秒過後才略微低頭,只看到她的碎發在夜風裡自由飄蕩著。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棘手的病症了?你是我見過最負責任的醫生了,病症如此,你不要因此覺著難受。」她個頭比他矮上一截,開口安慰時腦袋微揚,好讓他能夠清清楚楚聽到她的話語。
其實程悠自己也有些意外,她平時和男同事相處久了,偶爾也會當下男同事的心靈導師,可是像眼前這樣給對方一個安慰的擁抱,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9號病人口唇紫紺比手術前還嚴重,雖然過程中有很多併發症,不過都已經化險為夷,按道理不應該這樣的。呼吸機上了很久,氧合還是上不去。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到現在都沒找出原因。我很擔心----」果然,顧嶼江受用她的安慰,不再抗拒她的問詢,他略為沙啞的聲線在深夜裡聽上去顯得格外的寂寥。
「擔心什麼?」程悠繼續問道。
「要是按這個趨勢下去,病人很有可能會呼吸衰竭。」顧嶼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自然點,可是他自己清楚的很,9號病人的症狀已經超出了他這麼多年的學識乃至從醫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