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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42:40 作者: 祁蘇
「想學茶麼?」蘇融手指繞著符舟一揪頭髮,柔聲問。
「覺得頗有趣,想以後開一間茶館。」一起喝茶一起搓麻將。
說著往蘇融懷裡蹭蹭,對方身上的清慡味道讓他覺得安心。
蘇融當然支持,但這個方向比較冷門,因此問他是否有茶學專業,符舟回答說農大就有。
「怎麼突然想到的?」
符舟嘿嘿笑,「先前在療養院吃了老爺子將近兩個月茶點,那時候就有這想法了,只是沒太留意。」
到頭來還是為了口食物,蘇融有點吃味,怎麼不見你想學我給你做的那些。
符舟見人受傷了,趕緊安慰,結果說出來的話反倒顯出幾分埋怨,「還不是你養得太雜了。」
蘇融被逗笑了。
符舟有了夢想,雖然這個夢想似乎並不遠大,但他感覺自己踩穩了腳步,心情格外開朗起來。本市農大的茶學專業是第一批次,錄取分數並不低,以他現在的成績來說稍顯困難。雖說並非只有這一個選擇,但蘇融中意的學校也在那個大學城,現在努力還來得及,他想拼一把。他不會願意蘇融停下來等他,而是想要自己加緊跟上。不過很擔心只是一時心血來cháo,因此需要蘇融的督促。
身為監督的蘇融其實特別省心,這次符舟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小假期時還窩在屋裡看書,直到蘇融怕他學傻了把他裹得厚厚實實地扛出門透氣。
元旦,這座南方小城竟意外的下了雪,聽說是十幾年來頭一遭。大家異常興奮,路上往來行人紛紛駐足賞雪。
符舟左手揣在蘇融衣兜里,伸出另一隻手來接漫天飄飛的雪花。老實說,這是他生命中頭一次看見真實的雪,很有些興奮。
同樣第一次經歷這美景的蘇融卻並不看雪,只看身旁看雪的人。
買了吃火鍋的食材回家,蘇融在廚房洗菜,符舟在他旁邊一一打電話向長輩們問候,聽見電話那頭的人叫蘇融了,便把手機挨在他耳邊看他一邊洗菜一邊講話。
好心情地煮了兩罐啤酒,加入枸杞、冰糖、酒糟等,一開蓋便盈了滿室撲鼻的香。湯勺吹涼了餵到蘇融嘴邊,對方眼睛彎起來露出讚嘆的笑,符舟忍不住打趣,「好好一個愛吃咸口的帥小伙生生改成了愛吃甜。」
蘇融臉湊過來,「犧牲這麼大,要親親才能好。」
這點小要求當然不會拒絕,甚至給了額外獎勵,溫潤的舌尖在他下巴上流連掃過。
蘇融挑眉,這菜沒法洗了。
第19章第19章
符舟不太會吃辣,煮的是豆漿火鍋,湯鮮菜美,別有一番風味,兩人在小陽台上支了個電磁爐,對著漫天雪花行口腹之慾。
這是獨屬於冬季的愜意,但春天自然也有春天的享受。
在清明前的一個周末去登九靈山,符舟與蘇融輕裝出遊,伴著山間清慡的風,身心格外自在,瞧見新奇有趣的事物便仔細觀賞一番。
九靈山有九寶:茶、水、竹、雲、霧、廟、洞、猴、僧,九百餘米的海拔,除了廟和僧要攀至最高處才瞧得見以外,其他八樣處處有所體現。就拿這茶來說,它可是整片山上放眼望去唯一能和翠竹共分天下的綠色。
此時正是采春茶的好時候。順著石鋪的山道一路向上攀登,能瞧見許許多多腰側挎著小竹簍的採茶人。他們嘴上相互玩笑,手上動作不停,左右開弓,食拇倆指精準地摘下嫩芽。要的是單芽,就絕不多帶一片細嫩葉子。
這絕妙本領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掌握,但採茶人與喝茶人彼此各司其職,沒有無所不能的必要。
走走停停,至山頂時已是傍晚,打算在寺廟中借宿一晚,尋著指路木牌行至廟門,有個小僧人正在打掃院落。
道明來意,得了間樸素的寮房。簡單收拾一番,小僧人來通知去齋堂用飯。
這晚寺中過夜的香客只他們倆人,廟裡人員清減,湊不成一桌。飯畢,小僧人泡了一壺柚茶,微辛微酸,苦甘轉化,口有涼意。
符舟品後讚嘆,小僧人道這是住持師父的朋友相贈,據說是親手製作,放足了四年。
對柚茶的製作過程符舟略有了解,周期長不說,選柚就已經十分講究,柚子不能太熟也不能太青,且要皮厚。用工具將果肉挖出來,混上茶葉再一併填進去,鐵絲固定住柚身,用木炭烘焙。慢火烘焙至水分滲透時再用熱火烘焙,整整需要烘焙二十來天。
烘焙初期柚子的苦澀還有所保留,因此四年之後再喝口感是為最佳。
如此繁瑣如此味美,看來住持師父的友人是用足了真心。
品茶時,符舟想起駱老爺子對泡茶之水十分講究,如今既然來了這九靈山不取一靈回去會有遺憾,便問小僧人平時在何處取水。小僧人指明了去水源處的道路,聽明緣由,又幫符舟找來一隻帶蓋的大水盅,符舟感激涕零。
正要前往後山,手臂被人一把捉住,蘇融頂不滿意這小東西辦事的脾氣,「你明早去不得了?這會兒天都黑盡了。」
小聲嚅囁,「明早有明早要辦的事嘛。」
大概是刻苦學習養成的好習慣,便不好說他了,於是順著他的思路,「你也說水質重要,那豈不是越新鮮越好。關鍵是現在更深露重,感冒了怎麼辦?」
符舟只好抱著水盅跟他回了寮房。
表面上乖順了,實際卻在腹誹,蘇融不過是看自己剛才和小僧人聊得熱切忽略了他,才一口一個不滿意罷了。
哪知半夜卻真的燒了起來,額頭滾燙,嗓子乾澀難受。蘇融滿面擔憂地起身去問小僧人是否備得有退燒藥,小僧人一聽,忙道師父存的老白茶比感冒藥還靈光,於是趕緊去和著食鹽燉了一碗來。
倒不知道這老白茶還有治病的功效,一邊就著蘇融的手喝茶一邊聽小僧人解釋說以前廟裡香客不適應山上陰冷cháo濕的氣候都是喝這老白茶去感冒的,十分管用。
與小僧人道過謝,符舟朝蘇融嘻嘻笑,「倒是好檢驗檢驗這九靈山一寶。」
蘇融卻沒被他逗笑,惡狠狠地在他嘴裡胡攪了一通,以示懲戒。
這小感冒來得快去得也快,隔日起床時雖還未消盡,但身心已不如頭天晚上沉重。洗漱完畢後去到院子,師父們正在用竹編簸箕曬春茶,據說正是為了製作符舟昨日喝的那白毫銀針。
自古名剎出好茶,符舟這才算是得見了。問僧人:「師父們每年春天都要制茶嗎?」
小僧人一邊將茶芽擺弄均勻一邊回答符舟:「這是廟裡的老習慣了,一部分回贈師父友人,一部分廟裡自用。」
說到此,符舟驀然想到,「對了,為何沒見過住持師父?」
小僧人道:「啊,師父去後山給人看病了,大概下午才能回來。」
「住持師父還有這等好本領?」在符舟看來,製作的白茶能治感冒就已經十足了不起。
小僧人回道:「我來得晚,但聽說師父本是學醫出生。」
學醫出生最終卻來了這高山為僧,其中淵源符舟不能知曉,但不禁讚嘆,如此多本領,怪不得這僧與廟都列入了「九靈」。
他們沒吃午飯便道別離開,用小師父給的水盅裝了滿滿一盅水,下山後首先拜訪駱宅,卻不見老爺子,說是到療養院轉悠去了。阿姨留飯,二人想到明日要上課還有許多作業擱置著,因此婉拒,留下這一盅水的微薄心意便回去了。
在門衛處收到劉姨寄來的包裹,裡面是一些她家鄉的特產以及一張全家福,劉姨被兒子兒媳圍在中央抱著剛誕生的小孫子笑得幸福。
給於蘭打電話問包裹是替她送去糕餅店還是她有空回來取,於蘭道:「特產你們留著吃,照片幫我送過來吧,我這邊最近忙,恐怕很難抽出時間回來。」
因此又一個周末和蘇融一起將照片送了過去。
正是於蘭的休息時間,在其他學員的指引下見到了和一對體面夫妻對坐聊天的於蘭。禮貌招呼,夫妻倆看符舟和蘇融的眼神卻親切得有些奇怪。
經於蘭介紹,原來這是一對同志父母。
於蘭想為這個群體爭取一些合法權益,已經利用閒暇時間了解過相關信息。這其實很出乎符舟想像,與多年前的於蘭實在太過不同。
於蘭說:「這並不代表我曾經沒有遭受過傷害,但我不希望更多人經歷同樣的噩夢,我也想為了你去努力尋求改變。」
已經不能用感動來形容這份心情,但平權運動如今是在刀尖上行走,許多別有用心之人時時利用它來謀取利益,導致了解不深的群眾對它頗有微詞。這條路必定會走得十分辛苦。
但於蘭很堅定,她表示大眾對此的負面情緒是因為LGBT平權運動正處於「進行時」與「發聲期」,相對以往受到更多人的關注,娛樂文化也在逐漸開始消費此話題並且國外各個政黨派系都樂於藉此爭取人氣支持。如此魚龍混雜的繁複現狀導致誤解是不可避免的,但一切權利需要靠自己去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