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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42:25 作者: 林疏桐
    「不。」衛民搖頭,「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你是個好人,我都知道。」

    霍江壢也在老人家身邊蹲下,白媽媽伸手去,顫顫巍巍的,想要握住霍江壢的手。

    「她的確做了很多錯事。」白媽媽聲音極低,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只是在強撐著,「但是我求你,放她一條生路,好不好?」

    「她走到今天,誤入歧途,都是我的錯。當年她妹妹白珊死了後,是我逼著她不見你的,不怪她。」

    「她要強,爭強好勝的性格,也是我培養出來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霍先生,求你……放過她,放她……一個機會。」

    白媽媽話沒說完,人家徹底沒了動靜。

    霍江壢緊緊握住老人的手,低著頭,心中萬分痛苦。

    ~

    霍濤傷了一條腿,躺在醫院治療。

    所以,外婆葬禮,他沒去。

    白媽媽的葬禮,是霍江壢一手操辦的,以表達他對老人家的敬意。也沒請什麼人,因為不是霍家人,而且其實這個世上,除了白璐外,白媽媽真正也沒什麼親人在了。

    參加葬禮的,除了幾個警察外,就是霍家人了。

    當穿著黑色禮服,戴著白色花朵替外婆下了葬後,季子當著老人家的墓碑問丈夫:「白阿姨臨死前說的話,你打算怎麼做?」

    霍江壢垂著眼眸說:「人是必須繩之以法,不過,怎麼繩之以法,得看她自己的覺悟。如果她繼續這樣瘋瘋癲癲的,那就是社會的一顆定時炸彈,對她網開一面,就是對千萬市民的殘忍。而且,這些事情不是我說了算,自有律法約束。」

    季子說:「我明白了。」她深深鞠躬三下,然後說,「相信白阿姨知道這些,肯定不會怪我們。」

    霍江壢問妻子:「對了,濤濤情緒怎麼樣?」

    季子搖頭:「傷了腿,很是嚴重,他情緒不是很好。醫生背地裡告訴我,說有可能會成跛子。這事情要是讓濤濤知道了,這孩子估計心思更沉重。」

    霍濤當時人在屋裡,他是聽到外面的槍聲後,不顧一切、哪怕傷了自己,他也要跑出來。

    結果媽媽沒事,他以為媽媽被白璐一槍打中快死了。

    而且也是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爸爸找了替身救媽媽,這事情哥哥也是知道的。爸爸媽媽哥哥都知道,卻只有他不知道。

    霍濤傷害到的那條腿一點知覺都沒有,每天他都躺在床上,雖然很多親人來陪伴自己,但是他總覺得心裡堵得慌。

    腿沒了,醫生和家人雖然沒有說,但是他知道,他算是廢掉了。

    正文 269小月季的暖心

    季子霍江壢這些日子一直都忙著白媽媽喪事的事情,對於兒子霍濤,稍微有那麼些的疏忽。等到忙完白媽媽喪事後,季子才發現,這個兒子對她十分排斥。

    不只是對她排斥,他可以說是對誰都排斥。

    而且這種排斥跟以前的還不一樣,以前是小心翼翼想要靠近,卻靠近不了。現在,他是一種特別消極的態度,他根本不想跟任何人靠近。

    他情緒都憋在心中,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正因為沒有表現出來,所以才更讓季子擔心。

    心裡有怨有恨,發泄出來反而會好些。憋在心裡,自己都會憋壞的。

    「濤濤,媽媽今天做了叉燒飯給你吃,你嘗嘗?」季子親自下廚,做了飯帶到醫院來。

    打開飯盒,頓時一股肉香味兒飄過來。

    「謝謝。」霍濤仰躺在床上,頭被墊高了些,受傷的那隻腳被固定住,架得高高的。

    他側頭望著季子,臉上笑容淺淺的,眼睛裡一點笑都沒有。

    他在恨,恨自己沒了一條腿。他也在恨爸爸媽媽甚至衛民,恨關鍵時刻,他們才是彼此了解的一家人。

    衛民可以猜得到爸爸會找人冒充媽媽,可他就猜不到,因為他根本沒有跟他們相處過,他跟爸媽之間,沒有那樣的默契。

    「濤濤,告訴媽媽,是不是在想外婆?」

    季子是做老師的,知道怎麼安撫小孩子。

    現在兒子心裡怨憤她,或許提了白阿姨,可以能有話繼續說下去。

    霍濤自然想外婆,他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情景,外婆飛身過去,擋在了衛民跟前。雖然外婆不是衛民殺的,但卻是因衛民死的。

    他那麼敬愛的外婆,因為霍衛民死了,霍濤心裡更恨了三分。

    「想,但是死者不能復生,我想也沒用。」霍濤回答得敷衍,顯然不願就這個話題繼續跟季子聊下去。

    這個世上,真正能夠掏心掏肺毫無芥蒂對他好的,怕是只有外婆了。可是外婆現在也死了,仿佛瞬間,他就失去了所有愛,成了一個孤獨的人。

    季子說:「濤濤,你心裡憋屈,或者有什麼委屈,說出來好不好?憋在心裡不好。」

    「媽,別多想,我沒事。」他望著自己的腿,笑了,「醫生不是說了嗎?腿會好的。」

    季子道:「是,腿會好起來的。那你告訴媽媽,晚上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吃什麼都行,餓不死就好。」霍濤語氣有些喪。

    季子覺得有些談不下去了,她決定,找霍江壢幫忙。

    霍江壢也不擅長跟兒子溝通,結果還不如季子。

    霍濤腿留在國內治療,家裡有人照顧,醫院也有熟人,他不擔心。霍江壢現在更為擔心的,是妻子。

    傑克又打了電話來,說是問他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沒有。

    如果解決了,他那邊這幾天恰好有些時間空閒出來,希望霍江壢夫妻可以飛紐約找他。

    霍江壢更多的關注在妻子身上,所以,兒子這邊他倒是不太上心。

    臨走前兩人來了趟醫院,跟霍濤告別。

    「濤濤,在家聽話,我跟你媽得再飛紐約。」霍江壢坐在兒子病床邊,關心說,「有什麼需求,哪裡不舒服,直接說出來。或者不好意思說,就給爸爸打電話。」

    「嗯,我知道。」霍濤點點頭,「你們走吧。」

    霍江壢沉默會兒,問:「就沒什麼想跟爸爸媽媽說的?」

    「祝你們一路順風。」霍濤笑。

    霍江壢季子相互望了眼,霍江壢皺了皺眉。

    知道兒子腿傷著了,心裡不好受。但是這件事情,不能怪他們做爸爸媽媽的,事情是白璐干出來的。

    那一槍,她就是有意打過去的。

    「濤濤,你恨白璐嗎?」霍江壢問。

    「不恨。」霍濤回答。

    「為什麼?」霍江壢不明白,「不恨蓄意害了你失去兩條腿的人,倒是恨你的親爸親媽,濤濤,爸爸實在理解不了。」

    「爸,你也知道,你們是我的親爸親媽。我不恨白璐,是因為我早對她沒有愛了。她於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可你們是我親爸爸媽媽。」

    霍濤笑:「其實我也不恨你們的,我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不比衛民懂事聰明,所以我傷了一條腿,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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