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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35:55 作者: 細數星辰
    我正躺在包間的床上,他坐在我對面的床上淒涼地看著我。「請給我杯水。」

    他站起來,倒了杯水,卻沒有塞到我的手裡,而是把我扶起來餵我,「他說,讓我一定照顧你。」

    我傾刻淚如雨下,混雜著鹹味的水流進我的嘴裡。那個人即使是死去,卻依然惠及著我。我多想再見他一面,可是怎麼才能叫見到他?除非,我即刻死去!

    「范小姐,我不知道阿霄是怎麼死的,但絕不會是自殺,他曾說過,他嘗過瀕臨死亡的悲哀與對這個世界的不舍,絕不會輕易死去。他從來不曾有輕易斷絕生命的想法,希望你也不要有。」

    我安靜聽著,不答話。

    「范小姐,阿霄早就知道華家家大業大,權勢遮天。卻還是執意地要捨棄一切錢財與聲望走向你。這是他做的選擇,我相信這世上再沒有幾人有他那樣的膽量與決心,請你不要辜負他,好好活著。」

    我依舊不答,「他在死去的前一天夜晚來找我,眼神決絕地像是同這個世界做了道別。他把東西交給我,我問他怎麼了,他答我「把這幾樣東西給阿婉,好好照顧她」。我不知道華家那個對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但他那時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必死無疑。只是惦念著你。」「范小姐,請你千萬不要辜負他。」

    我能答他什麼呢?愛人已死,心卻永恆,「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我了。」我的心已同那個人一起死去,我會隨著空氣,隨著風,隨著河流一起漂泊,找尋那個人散去的靈魂。

    那以後,她終於離開了華騰,改了名去到一個遠離他身邊的城。她身在人世,卻已帶著與世隔絕的痛苦,卻還是盡力的活得開心一點。

    因為最後一張紙上的,陸霄畫的她的側顏,背景是舞蹈室。

    ☆、多情傷神,我寧可無情

    第六十章

    逢歡拍了拍她的肩,「那後來,你和華騰是怎麼遇到的?」

    「命定吧。」

    「他來找慕容昀,卻遇到我。」「那天看到他的時候。我就在想,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

    「你不是要好好活著嗎?」

    范婉瑩偏頭嗤笑,眼角卻是有著晶瑩的淚光閃爍,「那都是隨便說說,心理陰影面積這麼大誰能活得好誰傻逼!」

    逢歡閉了嘴。

    「我當時真想死了算了,要是再一次被他捉走真的死了算了!」

    「也許過了這幾年,他沒這麼喜歡你了呢!」逢歡試探著問。

    「所以呀,總要試試。」「然後,我就跳水裡去了。如果他義無反顧地跳下來,他就得死或者我去死。」那表明他還是喜歡我,「如果他扭頭走了,那從此後一別兩寬,我們彼此給對方留一條活路。」

    「你真這麼想的?」

    范婉瑩點頭。

    「女人心海底針。」

    范婉瑩笑,「是,我那時已經變得可怕了!」

    「你想過他會跳嗎?」

    「當然,他的偏執我可是深刻領略。」

    「你知道他不會游泳嗎?」

    她停頓了一會,答,「知道。」

    逢歡沉默了一會,「你當時能救他嗎?」

    「能。」剛開始能,但她想救的時候已經不能了。她想起他最後的話,「阿婉,你不要死,我死,我欠你的,我還給你。」她答他,「我會游泳的,你不知道嗎?」而後便是他悽慘的笑,近乎篤定的話,「我忘了。但你不是本來就想讓我死。?」

    「阿婉,你害死了他。」逢歡幽幽地開口。

    「難道,他不是罪有應得?」范婉瑩反問她。

    「我不清楚。」逢歡嘆息著搖了搖頭,「我只是怕,你會愧疚。」

    范婉瑩沒有答話。

    「阿婉,你確定陸霄的事是華騰乾的?」

    「他親口承認了,況且,那時的他,的確已經偏執到了這種程度。」

    「真可怕!」

    「他這個人,就是這麼可怕。」范婉瑩滿不在乎地說。

    「不,我的意思是,沒有想到他愛你的執念這麼深!」

    范婉瑩一愣,伸出顫抖的手拿了一根煙。

    逢歡卻奪了她的煙,扔到垃圾桶里,「還是要少抽菸,阿婉,那些從前的人盡力忘卻吧,你可以重新認識新的人。」

    「那太無情。」

    逢歡一怔,不止她一人這樣說過,「不要多情,多情是很傷神的。」逢歡怔怔地答她。

    范婉瑩不再答話。

    ☆、看穿你自作聰明的試探

    第六十一章

    約定的日子到了,整整一天她都在忐忑,工作也有些心神不寧。也在考慮著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他會有時間嗎?還有,如果他忘了呢?如果他忘了或是後悔了或是被公事絆住了腳步,她卻主動打了電話過去,那樣自己豈不是低他一等,豈不是很討人厭?還是算了,他有心,自然會主動過來找她。

    她易逢歡一向是這樣,自卑地過度注重自尊了!她不肯稍稍主動,表現一點在乎。不肯求別人任何事,擔心低人一等。她這樣的人,是不討這個世上的大多數喜愛的!

    但那又何妨?她幸運地遇見了段崖柏。

    臨近下班的時間,逢歡接到段崖柏的電話。黃昏時分,夕陽穿過透明的玻璃窗灑向她的桌面,她看著窗外的薄陽,看著散落的黃光,忽地仿若置身暮年。

    她喂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像已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這個電話則是陪伴她餘生的那個人打來的。

    「我在你公司樓下。」段崖柏清澈的嗓音透過電話傳過來。

    逢歡站起來,透過窗戶往樓下看去。段崖柏一隻手插在口袋裡,隨意地站在花壇邊,黑髮白衣已如一副畫卷。

    「我馬上下去,等我。」逢歡應他,而後著急地掛了電話。沒人願意等待。

    段崖柏一愣,拿著電話的手微微一滯,而後嘴角顯現出微微的笑意。易逢歡,我會等你。

    段崖柏一直看著小跑過來的逢歡,直到她站到他面前,沖他綻放出一個奪人心神的笑。「幹嘛這麼急。」

    她看著他帶著笑意的眼睛,答他,「怕你等急了。」

    他笑意更深。

    逢歡坐在車上,偏頭看著段崖柏,「你應該很忙吧。」「段崖柏,麻煩你了。」

    段崖柏的臉色猛地冷峻了起來,他用堅硬的口吻,「易逢歡,我是很忙,但遇上你,我總是不忙的。」「所以,以後不要說麻煩我,你要試著接受我。」

    他已經把她當作比朋友更親近的人,她受寵若驚,卻又怕自己如果與他太過親近是放肆,仍留著五分禮貌與三分試探對待他。

    「好,段崖柏。」她笑著答他,「你要原諒我,偶爾會說錯話。」其實,她是故意試探他,試探他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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