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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7:01 作者: 恪蘇
    他伸伸胳膊,她慢慢挪著身子,窩去他懷裡。又聽她說:「這幾天嚇壞了,反覆想那些以前的事兒。我有沒有讓你難過的時候?我以後再也不想你難過。」

    他聽著她要哭,想著她接連的驚嚇,從圈禁那時候起,一直到蘇墨爾,她嚇壞了,他緊緊摟著她的背,長手拍兩下:「朕不難過,就算有,自從你跟了朕,也都勾了。比起你,那些都不算什麼。」他本就是有她萬事足,甚至有了她,子嗣都可以不要。

    可他現在丑,他又怕委屈她:「朕當真那麼丑?嚇得皇額娘手顫。」他問,「想照照鏡子,竟然四下沒有,是不是你命人收起來啦?」

    一隻胳膊摟著他的腰,她偎著他,說:」你還在乎相貌?男的不在乎相貌,有才就成;沒有才,有財也成;或者像你這樣,天下都是你的,天子,什麼也不必在乎。」

    「你呢?朕丑了,你怕嚒?」再細品她剛剛說的,「為了朕是天子?」他以前總覺得後宮所有的女人都為著他是皇帝才拼命博他的愛,她呢?

    她把著他的手,輕柔地覆在小腹上,怪不好意思地問:「是不是比剛剛大了一點兒?我怎麼覺得脹得慌。」

    他聽她這麼說,一邊覺得她有意支開話頭,一邊又擔心溢於言表,憂慮地說:「叫寶音來?」

    「呆子。」頭上挨了她一記,她又把他的手托在胸上,「這兒也難受。疼。」

    他一愣,抽了手,仍伸到她背上抱著她,問:「這是什麼症候?」

    「生理症候,有了小寶寶是該這樣……」她側耳聽著他的心跳,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我丈夫,是小寶寶的爹爹,我對你,無論疾病、相貌、財富,都是一樣……跟你是不是天子沒關係。」

    「你也別拋下我們,別去當和尚。」她沒頭沒腦來了這一句,把他說懵了。

    他迎著她的臉,忍不住親過去,唇風裡說:「有你在,朕舍不下。」

    *

    下午天將黑了,福臨睡了一覺,才醒。上午虧的精神補回來些,睜開眼,沒見金花的白色身影。殿裡陰冷颼颼,他看看炭盆,火星一明一滅,仍燒得烈,是天冷了。他縮了縮脖子,叫:「吳祿?」

    「萬歲爺。」吳祿邁著碎步殷勤地小跑著進來。

    「皇后呢?」皇帝問。

    「萬歲爺,下雪了!皇后娘娘領著小宮女在外頭玩雪呢。」

    皇帝一聽急了,雪天濕滑,她現在那樣,怎麼能出去玩雪。一掀被窩,腳踩在地上,吳祿忙來給他穿鞋,又給他找斗篷,一邊穿一邊說:「萬歲爺,娘娘不讓您出去,您不能見風。」

    皇帝不理他,披著斗篷往外走,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皇后正站在廊下看一院子小宮女小太監打雪仗。怕擾了皇帝的下午覺,一院子人都只笑不出聲,只鬧不出聲,襯著一院子厚厚的積雪,晶瑩剔透的琉璃世界,跟夢一樣。

    眼尖的呼和看到站在門口的皇帝,小聲呼了句:「萬歲爺!」金花笑著轉過臉來,看到他,小心邁著步往回頭,一邊走,一邊說:「萬歲醒啦?有風,快進去。」

    廊下的雪是隨風卷進來的,沒掃,斜鋪著,最厚處約有一寸。靠殿前處已經將化了,深深的水印子。她抓著寶音的手,一步一探往回走,每踩個腳印便得意得回頭看,說:「萬歲聽,踩雪的聲音,咯吱,咯吱。」看得他心驚膽戰,生怕她滑一跤。她剛邁了兩步,他心急地擺著長腿出去,一蹲身把她囫圇著抱起來,三兩步邁回殿裡。

    她腳著地,先伸手摸肚子,又去拉他的手,興奮地說:「你好些了?都能抱我了。我重了嚒?」

    他對著院子,對那一地藍衣的奴才梗著頭說:「把雪都掃了。」

    她盯著門,寶音正從外頭關門,琉璃世界一寸一寸從眼帘里消失,喃喃說:「初雪。」又對福臨說,「萬歲沒看見,下午下好大的雪,鵝毛大雪,又急又密,一會兒就積下好厚。可惜,不能去堆雪人兒打雪仗。」

    他拉著她的手,往梢間兒走,說:「喜歡雪?等以後朕帶你去草原,那雪,比這大多了。」

    見她愣著不說話,他扶她在床上坐下,摸摸她的頭髮,說:「明年,明年帶著我們的小娃娃一塊兒堆雪人打雪仗……」越說聲音越小,臉也越來越紅。想到給她和他的小娃娃,他忍不住臉紅,如何就當阿瑪了,以後會有個長得像他又像她的小娃娃叫他阿瑪,他光想想都不好意思。明明他已經有好幾個公主阿哥,目下這個片刻,還有個女人正給他生娃娃。

    一隻細白的手,抓著他的衣角,搖一搖:「福臨,你坐這兒。」

    他挨著她坐下,盤著一條腿,臉對著她:「嗯?」

    「你親親我。」他聽她說這句,探究地看她的臉,凍得紅撲撲的,眼睛又閃又亮,神情混著落寞和期待,天真里藏著成熟的底色。他沒見過這樣的她,像是洞悉了真相仍願意相信神話。

    他試探著貼上她的唇,紅艷艷的唇,像湃了井水的櫻桃,嘟嘟的,透心涼,咬一口,甜蜜的氣息噙了滿身滿心,他歪著頭,鼻尖戳到她臉上,也是冷的。他掀開斗篷把她包進懷裡,用一身的熱乎氣兒暖她。

    鹹味在唇邊滾,他疑惑著睜開眼,看她滾了滿臉淚,眼睛一動不動盯著他,眼淚仍沿著淚痕湧出來。

    他輕輕親她的淚,一邊溫聲問:「難過了?嫌朕不讓你玩雪?朕不是怕你的孕有事,朕怕你有事,這小東西傷身子。你難受比朕難受還難受,你疼比朕疼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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