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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7:01 作者: 恪蘇
她憋著笑,故意說:「唉,你別去,我怕。」
「別怕,放寬心,朕叫寶音,宣太醫,一定保你們無虞。」他摟摟她,梗著脖子對著窗戶。剛要開口說話,一根細柔的指頭貼住他的唇,一把嬌語送到耳中:「急了?」
何止是急了,他頭上沁出細密的汗霧,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心裡說不出的懊惱。他平日多有數,偏偏到他在意的人身上就沒輕沒重起來。這個肚兒摸過幾次,昨兒還是摸著它才睡著,明知道它不小,怎麼就覺得撐著的是衣裳,拍得它「嘭」那麼響。想到那是她和他的孩兒,他心疼地說不出話來。急了?他答不上來,他不光急了,他還惱,惱自己。
「以後別這麼沒輕沒重,嚇我們一跳。拍傻了怨你。」不緊不慢的話徐徐送到耳朵里,「我現在有孕,還沒過頭三個月,你對我處處得加小心,時時想著千萬別碰著壓著肚子。像那天,你腰帶扣硌著我們,硌得肚皮發緊,嚇壞人。」
「朕也不知道是病糊塗了,還是高興糊塗了。那天朕不知道你這樣,若是知道,又怎麼會那麼不管不顧的……現在可怎麼辦?朕這胳膊,那一下……」他一身腱子肉,從小練出來的好身板,平日抱她跟抱貓兒似的,毫不費力,這一下拍在他的寶貝孩兒身上,還不知多厲害。他仍惦著叫人,可她緊緊攥著他的胳膊,仿佛不願意他去,他便不捨得起身;要喊人,她一句接一句,他顧著她,就騰不出功夫。
「那一下,可真響。這小東西,一天一天地長大,我吃不下睡不著,都瘦了,倒沒耽誤它。」她戲謔一句,鬆了手,輕輕揉揉肚子,說,「多虧我們瓷實,要不都叫親爹拍壞了。」說著伸著一根食指,重重戳了福臨額角一下。趁他還懵懂沒回過神來,趕忙自己找了台階下,「疼過一陣,現在好了。萬歲以後別再對我們魯莽,啊。」最後這句像是叮囑又像是埋怨,福臨聽了卻心裡受用,好像一下卸了五成的自責,這次沒事,他以後千般小心,萬般留意,小心呵護著他們娘倆便是。
被她戳過,他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彈回來,小心貼到她小腹上,輕聲說:「阿瑪以後當心,孩兒乖,也別鬧你額娘,她最近累了,再受不得一點兒苦。」抓著她的手揉兩下,心裡說不上的難受滋味,懊悔混著後怕,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她看他這樣,心裡微微自責,他天花還沒好呢,她這麼教訓他,惹得他又急又悔,只怕激起心火,這症該好得慢了,他身上已經吃盡苦頭……手在他手裡揉著,像是心也被他搓了。
他們兩個人,一人難受,另一個只有更難受。何苦呢?互相陷得這麼深,千絲萬縷的情,纏纏繞繞,把兩個人裹得緊緊的,一個掙一下,另一個便渾身不自在;分也分不開,只有牢牢互相擁著。用情深至此,竟然只有心裡堵著,嘴上反而說不出來。
心裡的弦一動,她禁不住眼裡霧上滿眶的淚,不敢張嘴,只怕一張嘴,聲氣變了,淚珠子便同珠子一樣,整串滾下來。最近哭得太多,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只搖搖頭,張著細軟的手心摸著他腦袋頂的硬茬兒,縱著他捧著她的臉親她,另一手被他展平了,兩人十指交纏,隱進床帳的陰影里。
頭挨著頭又歪了片刻,她杵杵他的胳膊彎兒:「皇額娘還等著,萬歲起吧。我伺候你穿衣裳?沒睡醒的,咱們過了午再睡一覺,仍是你摟著我睡。」把頭枕在他胸上,聽著他胸膛里「撲通」有力的悶響,她的理智說該起了,跟太后還有一場鬧,身子卻綿軟地嵌進他懷裡一樣,倒著不想動。
「朕先去,你不舒服,過去略站一站,禮數到了就是。到時候朕護著你先出來,皇額娘那兒,朕應付。」他嗓子好了,一把好聲音,聽的她心都酥了,端著胳膊搭在他肩上,斜抱住他,她說:「皇額娘終歸是皇額娘,你別跟她置氣,有話好好說。萬般的不是,要不是她,我們還不認識呢。或者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已經是京里哪個八旗侯爺爵爺的福晉了。」
「簡直不敢想,若是不認識你,朕的日子怎麼過……」
她也是,不敢想若不是他,她的日子能怎麼過;更不敢想,若是她跟哈斯琪琪格一樣嫁個貝勒貝子,其人除了喝酒打仗,別的都不會,她又是這樣的好顏色,她除了被縛住,纏在床上,便沒有另一樣的日子……她一哆嗦,把臉藏在他頸窩裡:「我也是。」輕輕喚他的名字,「福臨。」這次喚出來便輕鬆,她的。這個世上沒有一樣是她的,只有他,她的。
作者有話說:
愛你們。
這本算是自產糧,你們想看的也是我想看的。什麼生軟糯的小包包啦什麼的。嘿嘿。
第139章 壹叄玖
兩人膩膩咕咕, 終於拾掇停當,臨出門,福臨遣了吳祿和寶音出去, 讓金花幫他擦臉上的痘泡,兩人一站一坐, 齊齊置身於上午的太陽光里,明窗下兩個人都年輕、明快, 英氣的、美的, 像是自帶閃閃亮的光。
金花捏著白綿紙,輕手擠出痘泡里的膿,吸乾了,又取帕子蘸了濃鹽水, 一點點洇傷口, 聽他在手裡「嘶啦」「嘶啦」地吸氣, 她嘴上說:「疼?我輕點兒。」手上卻不住, 麻利地給他洗淨,拉著他的手,「快些走,皇額娘等了好一會子,到時候又該說我拖著你,紅顏媚主。」
他就等著她說這話,聽她開了個頭, 一把把她抱在腿上,臉貼著臉,氣息在兩人間一遞一換:「你別怕, 現在朕好了, 朕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