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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7:01 作者: 恪蘇
    寶音見皇帝悻悻而去,忙進寢殿來看皇后,輕手輕腳掀開錦被,她正哭得滿臉淚,衣衫也不齊整。忙拉拉衣裳,找帕子給她揩淚,輕輕嘆氣:「娘娘,有孕是脾氣嬌貴,想哭就哭也不用憋著。」

    「姑姑,萬歲擠了它一下。」金花收住淚露出小腹,拉著寶音的手摸上去,「現在『砰砰』跳,姑姑。」她帶著濃重的哭腔對著寶音,手裡還攥著那個裝戒指的寶藍色錦盒。終究放不下,想得再瀟灑,動了情豈是那麼容易就撇開手的?彗星。彗星不光有繞著地化為灰燼的,還有撞了地球的。

    她,她又不是福臨,大婚夜也能撣撣前襟,瀟灑離了坤寧宮。

    福臨出門被風一吹,縮著脖子,悔了。他剛耍什麼脾氣,跟嫌棄似的,把戒指盒子扔在她身畔。花了那麼多心思,他不給她戴上,她肯定不戴。也不知道她最近富態,指圈戴著還合適?金剛鑽太大,生怕一甩手先拋出去,特意囑咐工匠根據皇后的尺寸緊緊造的。

    而且剛就哭,還沒哄好,他一甩手走了,難說還要哭多久才能住。一直病歪歪的,好容易今日有心緒在耳房看布匹,起頭兩人還對著笑,是怎麼的,他就被氣激了,末了竟是氣哼哼的走了。

    撣前襟的這個動作也如此熟悉。

    是了,大婚夜也是這麼走的。他一直覺得她不樂意的原因弔詭,後宮嬪妃人人對他逢迎,偏她一見面先蓄一眶淚,幾次在他身下歪著臉哭。

    嫁了他,一輩子就註定了,即使失了他的雨露,也不過當個無寵的宮妃,謹貴人那樣;或者靜妃的樣子,廢后封妃,百無聊賴在宮裡過一生。

    她已經嫁他為後,儀式簡慢了些,也是領了皇后金冊,如何能那么正的主意,極力拒他?他猜了許多次,揣摩來揣摩去,多半因她不是一張白紙,心裡有別人罷了。所以她坦白要跟他當假夫妻那回,他把她摁在胸上,生怕她說出他不想聽的名字,或是令他顏面掃地的緣故。

    即使後來她樂意,他心裡仍存著疑。兩人好時不顯,他太鍾愛她,無論如何撒不開手,他不信他要了她的人,把她從個小姑娘變成個女人,她還能有心思念著別人。只是兩人一時不睦,那點疑心就噬得他心疼,「她不是全心全意愛他」,這念頭不啻往他心窩上捅,比鈍刀子剌肉更傷人。

    自從寶音進宮,她對他的態度反反覆覆,「血崩」早止了,還是推推搡搡不肯跟他合帳,幾次鬧了他個沒趣兒;今兒倒是主動,那一臉委屈相,仍像是他強她。

    他忍不住又疑心,是寶音帶了那人的消息來?那她也嫁皇帝了,是大清的皇后,生是愛新覺羅的人,死是愛新覺羅的鬼。再跟別人山盟海誓,也是海枯石爛不得如願。

    斗篷也沒系好就往外頭走,心裡又涼,風一吹,他先打了兩個噴嚏。

    這兩個噴嚏迅速傳到太后耳朵里,太后吩咐:「蘇墨爾,給皇后傳個話,今兒一定來請安,另外,把那人也悄悄兒運進宮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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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壹壹零

    福臨說著要去景仁宮, 走出坤寧宮又不提,自顧自去御花園走了一遭。

    冬深了,還沒落雪, 御花園也是一片凋敝荒蕪,枯萎的景致倒跟他的心境莫名契合。剛興沖衝去坤寧宮時心裡還一片繁花似錦, 眼下氣咻咻,就像霜打的茄子, 心裡涼, 身上涼,精氣神兒也萎頓。

    等他打了兩個噴嚏,才回過味兒來,就算跟皇后不對付, 也不能去景仁宮氣她。他曾應許她, 以後都只在她身上用心, 只對她一人好, 剛竟說出要去景仁宮的渾話。瓜田李下,就算真的去看三阿哥也得帝後夫婦一同去,要不他孤身謁宮,指不定傳出他寵哪個嬪妃的糟心話,再遇上什麼糟心事:寧妃和謹貴人下藥的事兒還歷歷在目,他腹瀉了幾日,將將好些。

    心裡想著, 不知不覺又踱回坤寧宮,他抬頭見「坤寧宮」三個大字,心裡一陣安寧, 絲毫不猶豫, 擺著長腿邁進去。

    及到殿裡才發現她不在, 常見的伺候的人也都不在,一個臉生的小太監搶上來稟:「萬歲爺,娘娘已經往慈寧宮去了。」

    他「嗯」一聲,繼續悶頭往殿裡走,她的胖貓兒臥在炭盆旁的錦窩上,梳子擱在梳妝匣子旁,剛梳頭的桂花油的氣息瀰漫在空氣里,她身上的甜香味兒,幽幽暗暗……她大約剛走,他軀著小太監還能趕上她。

    往妝檯上細看,他剛擲下的藍絨盒子靜靜擱在梳妝匣子旁。伸著細白纖長的手指,「噗」撥開,裡頭的大金剛鑽光彩奪目,她果然沒戴,如此輕巧地撇在此處。這麼想又心裡窩憋,她要是自己戴了,得意地笑著在他面前晃就好了,這場鬧就算完了;沒戴,剛鬧了那一場說不定她往心裡去了。小兩口都委委屈屈的。

    他忍不住卸了勁,嘆口氣,把盒子蓋蓋好,重重頓在桌上,轉身往宮外走,一邊說:「慈寧宮,麻溜兒的。」

    果不出所料,金花正在慈寧宮門口等他。一扭頭看到他,露出一個說不上是哭還是笑的笑,懷著心事,輕邁了兩步走到輿旁,等著他落地。

    「怎麼穿這麼少?」他看她斗篷頸下沒有毛峰,鑲邊也不是皮子,猜是夾棉的。剛還氣她,一看她臉被十一月底的風吹得蒼白,忍不住脫口而出問一句,又伸手去拉她的手。

    她從斗篷下送出一隻手,接住他的,說:「我不冷。剛皇額娘遣人叫我,著急,抓了件衣裳就出來了。」又掀了掀斗篷,露出老紫色的絲綿袍子,是她病中常穿的,「貼身的衣裳也沒換。」她調皮搖了搖頭,「一會兒皇額娘嫌我穿得隨意,表舅舅幫我說兩句,擋一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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