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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7:01 作者: 恪蘇
「萬歲, 快快傳寶音姑姑來?我……」她說不下去,額上的汗更密了,唇被她咬成粉白色, 冰冷的一隻手順著胳膊找上他修長的掌, 十指交纏, 柔嫩的掌心對上他指根的薄繭,「我疼。」
伴著身)下那股暖流的溫熱,肚腹上的脹和腰背上的酸都變了疼,微微的疼,隱隱約約,讓她心如刀絞。七上八下的,心上的疼比身上的疼更劇。要失去了,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什麼龍眼、柿子、山楂,遑論落胎藥,她根本捨不得。
是他,對她予取予求的他,像個痴漢一樣求她的鐘意,捨不得她吃一點苦,兩人圓)房後她身上連個印兒痕都沒有,縱情時還生怕傷了她的他,抱著她走看她顛疼了,要緩緩邁門檻的他……
早說好了,若是做了那些避孕的法子還有孕就是天意,他還事後猶猶疑疑給她抱成個易孕的姿勢,她得多心硬,才能硬墮了兩人的娃娃。她根本下不去手,做不到。可惜現在大約一切遲了。她止不住的悔,她原來也該欣喜若狂,結果這幾個好日子都被她憂慮著擔憂著輕縱了。
而他,他一天為著他倆的小娃娃歡欣的日子都沒過。
「哪兒不舒服?金花,金花你別嚇朕。」好聽的聲音在耳邊輕響,他的語調又低又急。她滾著淚又去找他另一隻手,拉著捂在肚腹上,真的是萬乘之君?果然有龍氣?那能不能佑她肚裡小兒平安?最少最少再摸摸伊。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隔著厚厚的衣裳,溫熱傳到她微微凸起的肚腹上。感受著他的溫度,她心裡愈加難受,像被一隻手攥緊了,又像被無數的細齒鈍鈍地噬,喘不上氣,還密密麻麻地疼。趁著喘息的片刻,就讓她陪著他,再摸摸他跟她的娃娃。
她忍著疼,又聽他說:「『哪兒疼?傳太醫?」想著她說不能讓太醫診知她月事不調,不易有孕,更為了防著太后知道了尋事端,他不敢貿然宣太醫。
「別。」她滿頭大汗,闔了闔眼睛,把眼裡的淚硬擠盡了,往後抻了抻頭,硬打起精神,又把頭抵上他的胸說,「我等寶音姑姑來。」
長長喘一口氣,肚裡的疼似乎緩了緩,她終於有力氣想想以後。若是這胎就此掉了,只能當沒這回事兒罷,不必再說給他聽,萬一他難受起來……她惦著他還沒種痘,要抗傳染,只能靠他自己的抵抗力。傷心失落,都是殺抵抗力的好手。
更不能讓後宮那些花紅柳綠的美人知道。她跟著福臨,佟妃還要挺著胸往前湊,若是她精神不濟,她們更不知該如何造作。小月子也是月子,她還想不被攪擾地安穩把身子養好。
今夜疑心失了他和她的娃娃,她才頭一次展開手抓住他的掌,不存疑、不留餘力地握著他,原來這麼好,這樣安心。她熱望多跟他纏綿幾年,沒有副好身子,她如何長長久久伴駕左右。
「萬歲,您別怕,我怕是信事來了。」她分明覺得他一怔,可惜她心裡千迴百轉,身上乏力,只能跌在他懷裡,手攥著他的手,緊一緊,權當是安慰。
「月事這麼駭人?還是要好好將養,要不一月一次,朕心疼。」他舉著她的手,五根細白的指從他指縫兒里彎出來,她從來不修飾手,尖尖的指尖,淡淡粉色的指甲,他噘著唇,一二三那樣數過去,又親了親她的戒指。看到她臉上的汗,他歪著頰細心地貼了貼她的額。
這一套行下來,她心裡又暖又悽苦,安心窩在他懷裡,盼著寶音快些來。
寶音進殿,行過禮,一抬頭,看皇帝抱著皇后坐在床邊。他倆姿勢纏綿,她一愣。皇后虛弱的一把聲音說:「姑姑快來。」
寶音告聲罪,先利落地捏著皇后的手腕號脈,又輕輕掀了皇后的斗篷,斗篷下,皇后細白的手握著修長的御手捂在小腹上。
看帝後關係如此緻密,寶音竟然忍不住笑,等看到皇后的衣褲,她驟然變了顏色,小心把皇后的斗篷掖好,說:「萬歲爺把娘娘放床帳里,老奴幫娘娘細細診看。」
金花一雙美目,先看看福臨關切的臉,又盯在寶音臉上,輕輕對自己的乳娘搖了搖頭。
寶音愣了下,明白了。竟然還沒對皇帝實說孕事?皇后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小夫妻難捨難分,兩人拉著手不肯撒開,寶音催了一句:「萬歲爺,再耽誤,娘娘只有更難受……」福臨才鬆了手,金花裝做輕鬆笑笑說:「萬歲喝口茶等我,我還要換換衣裳。」
等皇帝的腳步聲遠了,金花一把拉著寶音在身邊坐下,趴在她耳邊說:「姑姑,我肚子疼。」說著淚兜也兜不住,奪眶而出,在臉上流出兩道水痕。
寶音在金花背後墊個大引枕,小心扶著她臥下,說:「娘娘別急,容老奴細摸摸。」兩人都屏息,寶音細細號了皇后左右手的脈,又摸上肚腹上的輕緩的突,「見紅了,可……」
聽了這句,皇后「嗚」一聲哭出來,剛硬憋著的淚又湧出來,眼淚「噗噠噗噠」落在胸前的衣裳上,本來桃紅的前襟上就落了一個一個的深色紅點兒,像是濺的血點子。
寶音從皇后手裡抽了帕子,印了印皇后的臉,心疼地說:「娘娘別急,雖然落紅,可是依脈相,喜脈還在。這幾天娘娘好好養著,也有養住的。」
皇后默默哭著,小心摸上肚子,身)下濕漉漉的,剛福臨起身,她嗅到一股血腥氣,原以為孩子一定不成了。聽了寶音的話,身上的疼先減了,肚腹的鼓脹又分明起來。伊,還在?那那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