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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7:01 作者: 恪蘇
小宮女呼和笑眯眯的眼神看著她的胸,又滑到臀上,小聲說:「娘娘寬心,只有該胖處胖。」
不料,中秋家宴上,簡純親王福晉哈斯琪琪格見了金花第一句也是:「娘娘日子心寬啊。」
「姐姐。」金花抱著福全,對哈斯琪琪格嬌嗔地喚了一句。當時宴會過半,太后、皇帝都祝過酒,已經到了親戚兄弟「亂戰」飲宴的階段,福臨一起身,金花忙抱著福全去找姐姐。
中秋家宴設在慈寧花園內,其時人聲熱鬧,金花引著姐姐走到吉雲樓的廊下,離宴桌遠遠的,說:「姐姐,咱倆躲個清靜,說說話兒。」
哈斯琪琪格挺著肚子,小心翼翼坐下,又朝金花轉過臉來,背就靠在廊柱上,金花抱著福全,坐在姐姐身旁。
吉雲樓里的燭光透過窗欞照出來,在金花臉上映成隱約的一格一格,哈斯琪琪格見妹妹穿一身嶄新的正黃旗裝,豐腴了,還長個兒了,就是精神仿佛疲淡了些,又透著心神不寧。
「姐姐身子還好?」「妹妹腳好了?」姐妹兩人同時脫口而出。
金花笑笑,把福全抱正了,愛惜地嘟起唇碰碰他的額頭,小聲說:「妹妹腳沒事兒了。姐姐先說。」
哈斯琪琪格見金花如此愛護福全,微微有些意外,伸手拉住福全的小胖胳膊:「二阿哥養得真好,這麼看得有一周歲。仿佛比我們南定的弟弟還大些。」
金花搖著福全,說:「能吃能睡,心思憨直好哄,可不就長得好。現在就怕他長太胖。姐姐身子還好?」
「好著。就是這一胎跟南定的弟弟挨太近,父母親不放心,千里迢迢把寶音姑姑送到京里來了。」哈斯琪琪格一邊說著,一邊把金花的手拉在自己肚腹上,裡面的動靜比一月前更大。金花燙手似得把手縮回來,摟緊了福全。
「寶音姑姑來了!姐姐你這一胎什麼日子,是跟南定的弟弟挨太近,上次又生得艱難。」金花心裡頭念頭打結,一時不知道該問哪一樣。
哈斯琪琪格生南定的弟弟就吃了大苦頭,人人以為不是頭胎有什麼難,誰知她生了一天一夜,險些生不出來;一下虧了身子。本以為她會休養生息,不想很快又懷了肚裡這個,弱身子逢雙身子。不止金花擔心,父母也擔心,連寶音姑姑都送到京里來。金花借著吉雲樓里的燭光看姐姐,精神倒好,眼圈鐵青,臉色蠟黃,跟上次見佟妃差不多的光景,大約有身孕的人都是這樣。
「下個月底差不多了。寶音姑姑在,姐姐不怕。」哈斯琪琪格鬆了福全的小胖胳膊,轉而拉住金花的手,「寶音姑姑看過了,說我身子不強,但是懷相不壞,不會像南定的弟弟那樣。」
金花讀了下阿拉坦琪琪格的記憶,寶音姑姑是阿拉坦琪琪格的乳娘,她是個奇女子,自己未生養過,卻用奶水把阿拉坦琪琪格奶大了;粗通醫理,在蒙古四十九旗是出了名的穩婆,好些蒙古王公貴族都請她去接生,但是她跟阿拉坦琪琪格家裡淵源最深。究竟怎麼深?阿拉坦琪琪格也說不清,從小,寶音姑姑就像是仙女兒一樣護著她,阿拉坦琪琪格進京前寶音姑姑猶豫再三要不要跟著來,後來還是沒來,沒想到如今為了哈斯琪琪格,她來了。
「姐姐,到時候我能出宮陪你就好了。」金花一邊想著寶音姑姑,一邊想著姐姐,不爭氣的眼淚就往外涌,是阿拉坦琪琪格肉身里涌的情,金花抑也抑不住,就由著淚滿在眼眶裡。
姐姐捏捏她柔軟的小手:「等我好信兒。不怕。」
兩人正說著,暗處響起一把好聽的聲線:「怕什麼?」
是福臨。
他一身明黃色的便袍,從暗處走過來:「皇后叫朕好找。」
姐妹起身行禮,他忙對哈斯琪琪格說:「肅一肅吧。」伸手摁住金花的肩,從她懷裡接過福全,順手摸摸金花頭髮梳得齊齊整整的後腦勺,「原來你們姐妹在這兒說悄悄話兒。」
金花抬臉對福臨嬌怨地說:「萬歲爺。」知道她們說話還硬來打斷她們,接個話茬兒把她倆嚇一跳。
福臨低頭盯著她晶亮的桃花眼和黑暗中依然濃艷的小腫嘴:「嗯?」
金花嬌俏一笑:「唬了臣妾和姐姐一跳。下月臣妾能不能出宮一回?」一邊說著拽著他的袖管,把他的手拽到眼前來。
哈斯琪琪格盯著面前兩個著黃色衫袍的人,抱著一個黃紗袍的娃娃,一站一坐,握著手相對軟語。她坐在一旁怪沒趣兒的,她悄悄起身在金花的隨身小宮女烏蘭的攙扶下回到宴上。
福臨見哈斯琪琪格悄悄退走,抱著福全在金花旁邊坐下,才慢悠悠說:「怕是不行。沒有這規矩。」金花剛剛忍了又忍的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他問說,「過節,又見了姐姐,怎麼反而傷心了?」
她低頭絞著帕子,說:「表外甥女兒的乳娘進京了,又惦記姐姐。這兩胎離得近,怕是兇險,表舅舅沒聽過嚒,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走一遭,以前離得遠,如今同在京城,表外甥女兒……」說著,想起他剛說「沒有這規矩」再說這些什麼用?她收住話頭,臉上掛上一個沒來由的笑,「表舅舅說找表外甥女兒?」
他一手抱著福全,一手掰著她的肩:「月亮升起來,朕尋你共賞。」她順著他的力道抬頭,墨藍色的天上一輪圓月,明晃晃,色如蜜糖,旁邊是一團一團暗白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