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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7:01 作者: 恪蘇
說完要跪,一邊說:「臣妾擅做主張,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拉住皇后說:「本就是你的東西,怎麼分由著你,怎麼還罪呀罪的。」又把她硬拉到身邊榻上坐下,手搭在她肩膀上,說:「好孩子,還是你想的周到。」
皇后桃花眼中橫波流轉,朝著皇帝一笑,那眼神里的得意微不可察。他跟她相識日子雖淺,可來來回回過了幾次招,聽多了她的歪詞兒,這些了解盡有,她的一笑一顰里藏著的意思他皆知,她又在太后處演乖順心軟的小媳婦兒,在他面前裝身板兒單薄。
懿靖大貴妃坐在旁邊,對太后說:「妹妹,皇后這樣兒的媳婦兒,不是萬中無一,也是萬里挑一了,看得姐姐眼饞。」先帝生前,太后居五妃之末,懿靖大貴妃位份高,所以懿靖大貴妃自稱姐姐。
太后說:「姐姐別急,又到三年一次選秀女,予預備給皇子、親王、郡王、貝子們拴婚,予留心給博穆博果爾選個好福晉就是。」
又說:「不知道博穆博果爾鍾意什麼樣兒的?」
懿靖大貴妃端起茶碗飲了一口,不急不徐地說:「但憑妹妹做主,太后娘娘給他選的,他沒有不滿意的。模樣兒嘛就像皇后這樣,再似皇后這麼伶牙俐齒、禮數周到,就行。」
金花一聽,這是沒要求嘛?這不就是要個她這樣兒的媳婦兒,看來她深得婆婆們的歡心?不過總覺得懿靖大貴妃話裡有話,可是哪不對付,她急切間想不出來。
太后笑笑:「好,予留意著。務必給博穆博果爾選個合心意的。」
又把話頭牽回金花身上:「以後啊,皇后也別叫予太后娘娘,生分,就跟皇帝一樣,叫皇額娘,更別臣妾臣妾的,關起門來都是一家子骨肉,皇后就同我的孩兒一樣。」
皇后忙起身行禮:「是。」甜甜弱弱的聲音喊了一聲:「皇額娘,孩兒記著了。」
帝後從慈寧宮出來,照例過招。
金花反常地說:「表舅舅,走走嚒?表外甥女兒送您回養心殿?」
福臨伸手囫圇攥住金花的小手,說:「走走。」
她掙了掙說:「怪熱的。您手心裡都是汗。」
他不理她,說:「別動,還沒出慈寧宮的地界兒呢?表外甥女兒也不怕皇額娘的人瞧見去稟報。」
她學著他慣常的樣子,撣了撣衣襟,梗著脖子說:「今兒皇額娘都誇我了,允我跟表舅舅一樣,稱皇額娘,那肯定是什麼都不知道,表外甥女兒不怕。」
他語塞。確實,照剛太后的樣子,她確實對金花和他的殿中秘事一無所知。不過就表外甥女兒這懵懂無知勁兒,他還是想點點她。
於是問她:「那日罰寧妃,表外甥女兒知道是何緣故?」
皇后回說:「還不是因為表舅舅翻了寧妃的牌子。不光寧妃挨罰,連敬事房的小太監都挨了打。」說到敬事房的小太監,上次她囑咐他做新的綠頭牌,也不知道做了沒?忙趁機問一句,「上次我讓小太監做新的綠頭牌,他們做了嚒?我看寧妃、端貴人那牌子都起毛邊兒了,剌手。」
皇帝聽了一愣:「朕沒注意。」
金花說:「沒事兒,下次表外甥女兒記得幫您瞧瞧。聽太,嗯嗯,皇額娘說了嚒,又要選秀,等著新人入宮,一起換新的綠頭牌也行。要不您一眼瞧出來哪個是新做的,冷落了以前的美人兒,多沒意思。」
聽到這兒,福臨停了步子,轉身,把金花的身子擰過來,正碰上她清純無私的桃花眼,臉上堆滿了笑,尖尖的嘴角兒翹著,鼻樑俏皮地樂起了褶兒。夕陽在她身上撒了滿身金。
撞上她清澈的眼神兒,他什麼也不想說了。
捋了捋思路,繼續拉著她邊走邊說:「內里是為朕翻了寧妃的綠頭牌,表面是因為寧妃在養心殿門口,打了小宮女一巴掌。」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兒?表外甥女兒倒不知道?」她確實不知道,她一直以為寧妃受罰是因為福臨翻牌子,搶了自己的恩寵。
「表外甥女兒還後宮之主,母儀天下,此事的關竅反而不知道。瞧瞧皇額娘,估計那巴掌響兒還沒落,她老人家已經知道了。」福臨終於占了一點上風,「因為應詔伺候皇帝就罰了例銀,蠲了雞鴨份例,太荒唐;罰人當然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怨寧妃沉不住氣,宮女都是上三旗包衣家的女孩兒,例不能這麼明目張胆打,正好被抓住了燒餅把兒。」
金花在小腦瓜里搜了搜阿拉坦琪琪格學的規矩,是的,嬤嬤還專門提醒過她,宮女犯過只有太后和皇帝能降旨處罰。
「表外甥女兒什麼都不知道,竟然沒行差踏錯,真是運氣好。」他乜斜了她一眼。
「這麼細枝末節的小事兒,皇額娘都一清二楚,又罰得滴水不漏,咱倆的事兒,能唬她多久?表外甥女兒可想過?」福臨鋪墊夠了,終於拋出難題。
金花轉著桃花眼,想,皇帝什麼意思?於是傾身貼著福臨胳膊,小聲說:「表舅舅,能瞞多久?」
他說:「看演的好不好了。」
「那,咱們演的算好還是不好?」
他心裡樂開了花,撒了她的拳,伸手攬住她的肩,背後一陣窸窸窣窣,吳良輔乖覺地領著太監宮女一齊往後跪下避諱。
金花扭頭看身後,御道上跪了一片,烏壓壓。抬頭,福臨丹鳳眼眯著,夕陽在他臉上投下眉骨和鼻樑的淡淡陰影,高鼻星目,唇線分明的薄唇輕輕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