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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7:01 作者: 恪蘇
寧妃、端貴人牌子翻得多,舊;靜妃、謹貴人的牌子都嶄新,摸都沒摸過吧;惠妃鄒氏的牌子半新不舊:看牌子也能看出皇帝最近喜歡誰。好多牌子金花還對不上人。
「嗐,有幾個牌兒都磨舊了,不剌御手嚒?該重做一批了。」端麗的皇后輕摸了幾下盤裡的綠頭牌,輕描淡寫丟下這麼一句,走了。
等皇后一行人走遠了,小太監金磴小聲問吳良輔:「吳公公,皇后娘娘什麼意思?」
吳良輔一拍他帽子:「我哪知道!還不去叫寧妃娘娘?皇后娘娘這不走了?萬歲爺那兒還等著。」一邊心裡盤算,皇帝和皇后這是鬧的哪一出?
小太監金磴望著皇后嬌俏的背影,問吳良輔:「吳公公,您說,皇后娘娘這麼舉世無雙的美人,萬歲爺怎麼……」
吳良輔趕緊喝住他:「主子的事兒也是你議論的?小心腦袋。」自己心裡嘀咕,是啊,這小子說的沒錯,皇后娘娘的容貌艷冠六宮,守著個這樣的美人兒不要,另外宣了寧妃娘娘來,不知主子怎麼想的,而且這麼一來,皇后娘娘的臉面往哪兒擱。
皇后沒慮到這些,她光喜滋滋,玉盤裡沒有她的牌子!是福臨應許了她,把她的綠頭牌撤了?皇帝這卓絕的行動力,才一天,連敬事房都安排妥了。
就是吳不服這小太監,莫名其妙送到坤寧宮伺候,監視她?她在輿上扭了扭,回頭看了一眼吳不服,眉清目秀的一個孩子,看起來才十三四歲。還給起了個這麼怪異的名字,吳不服,吳不服……無不服?沒有不服氣的?是不是點她?讓她趕緊服?她沒不服吶?
想不通,天恩浩蕩,領著就是。
進了坤寧宮的大門,皇后終於到了自己的地盤,忍不住滿臉喜色小聲問小宮女烏蘭:「玉盤裡沒有本宮的綠頭牌?」
烏蘭跟不認識金花似的:「娘娘……」這有什麼可喜的?
這時吳不服聽到了,在背後接話說:「娘娘,皇后娘娘沒有綠頭牌。」皇后是正妻,地位當然不一樣,她竟然忘了這一節,白高興了一路。
回頭瞅了一眼小太監吳不服,一張虎頭虎腦的臉,圓眼睛,眼神澄澈,金花這樣的職場老狐狸雖沒瞧出什麼破綻,可是這坤寧宮就不全是她的小天地了……
謹言慎行。她在心裡告誡自己。
晚上皇后搖著扇子坐在耳房裡逗貓,小宮女呼和說:「娘娘選好哪一隻了?」
她搖搖頭。貓兒處給貓抓了蟲,又剪了指甲,色|色都收拾好了,偏她沒空閒,還沒來得及跟貓兒親近,得再看幾天才能選定。養寵物是一輩子的事兒,收養了就不能離不能棄,金花打定主意慎重。而且,長夜漫漫,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從從容容選,有什麼可著急的?
小宮女呼和又說:「娘娘可得抓緊了,貓兒處的小太監說有幾隻過幾天該生了,到時候穩妥起見還要叫貓兒處的人來伺候。」
她聽了,繼續搖著扇子說:「真生了就是緣法,還沒選定,先生了,那就它了,也不挑了。」說著,真有隻胖大橘湊到腿邊來,繞著她的小紅靴轉圈圈,一邊轉一邊還隱隱約約「呼嚕呼嚕」,她彎下腰摸摸它的背,它就直接在腳邊臥倒,把腦袋頂著她的手心,溫順地蹭。
看,這就有情商高的來碰磁兒了。她把扇子塞到呼和手裡,用另一隻手撓撓胖大橘的下巴頦,胖大橘的「胡嚕胡嚕」更明顯了。
「哦,你可真親,乖乖的胖大橘。」她一邊撓著一邊自言自語,小心避開胖大橘的胖肚子。
末了撓了一手毛兒。她把胖大橘的毛攏了個松松的球兒,遞給呼和:「收著,有用。」
養心殿裡順治帝還在稟燭夜讀,輟朝三日就發生了好些大事,前一夜摔奏章的事兒還沒完,今夜裡同一件事兒的奏章看著心裡更搓火。
好處是傍晚寫了「吳不服」那幾個字兒,皇后看完一臉嘆服看他,算她聰明,那幾個硃筆的「字樣兒」原是他故意寫給她看的;當著皇后的面翻了寧妃的牌子,禁不住覺得自己對著她逞了威風,她不願意的還有別人上趕著。
寧妃今夜就跟個小蜜糖罐兒似的伺候在養心殿,一會兒奉茶,一會兒打扇,說起話兒來鶯聲婉轉,順治帝覺得甚是合心意,這比皇后分明也不差什麼。
一扭頭看到寧妃正在榻上斟茶,寧妃是個嬌小豐腴的美人,生了福全之後越發富態,袖子裡露出一截圓潤的手腕,肉肉的小胖手,保養得極好,捏著黃底龍鳳的盞更顯得手潤盞艷,黃白分明。
順治帝一喜,這不比那個表外甥女兒的皇后更可心嗎?可是這念頭一出,他又有些氣短,幹嘛跟皇后比。這麼一想他又沒那麼歡喜了。
手裡的奏章著實氣人,三天輟朝,佟皇親和安郡王就為了圈地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看起來是搶地搶人,實際上是滿蒙親貴中的南北兩派掐架。
順治帝入關後是親南的,他以華夏之主自詡,致力於彌合滿漢畛域,推重漢將,重用漢臣,甚至以身事國,納了漢妃。但是,遇事立馬打回原型,滿漢分歧尖銳對立。針對佟皇親和安郡王圈地一事,九卿科道會議分裂成明顯的兩派,一派是滿臣,另一派是漢官,兩派各提了一議,各自簽字畫押。順治帝看著這兩本奏章上的字體各異的簽字,簡直沒處下硃筆。
火氣一衝,他又摔了兩本奏章。偏這時寧妃正要來獻茶,被他一唬,茶盤和茶盞都脫手摔在地上,「咣當」一聲,廊下打盹兒的小太監都被嚇醒了,吳良輔和寧妃的小宮女釧兒都往殿裡奔,一個去撿奏章,一個去撿茶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