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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春蘭聞言也是一怔，娘兒倆轉臉看他唐老四，只見他沉著臉，不知道想什麼

    其實他心緒複雜，於他而言，老爹有恩，但也偏心，老爹養大他，還供他讀書，他是家裡唯一一個小學畢業的，可老爹的偏心也刺激著他，他也在琢磨，要是老爹這次再偏這個心，這個家早分也罷。

    有些念頭一旦起來，就是浮在水面上的悶嘴葫蘆，按下去又浮起來，按下去又浮起來。

    唐老二這邊一關房門，就伸手戳天寶和天明的腦袋，罵道「兩個蠢驢蛋，看看人家閨女多機靈，上前就曉得討東西，你們兩木樁子杵著幹啥！」

    天明倒是不吭聲，只是天寶沒受過這等委屈「哇」地哭了，唐二嫂就心疼地一把把天寶抱在懷裡，跟唐老二對著「你弄他幹啥，要怪就怪那丫頭是個尖腦殼，喪良心！」

    唐老二也不理她，只是撇了撇嘴，就跟唐二嫂招了招手「等會兒，咱們就這樣」

    大房屋裡則相對安靜很多，唐大嫂坐在床上縫著後跟都掉了的爛襪子，唐大哥坐在矮凳兒撿褲腳上幹了的泥巴粒子。

    還是貓蛋兒在一邊兒吃著前兩天唐寧偷偷摸給他的核桃糖塊兒，問了一句「爹，四爹要當拖拉機手了？」

    兩口子這才互相看了一眼，拖拉機手，多好的工作，有面子，有工分，還能經常往來幾個公社，可這東西不是想要就要的。

    等到晚上兔肉上了桌，一家吃著香爆兔肉，滿嘴油光鋥亮的時候，唐老爹就發話了「這拖拉機手，我倒是中意老四，看看你們啥意見。」

    全家人都伸長了脖子，還是唐老大先放下筷子發言，說了句「東西是小閨女掙的，老四是小閨女的親爹，我沒意見。」

    他倒是知道不該要的不要，和唐大嫂對視一眼，何況這老四對他們可是有恩的，再怎麼樣不能當個白眼兒狼。

    唐老二媳婦就又開始很有道理很有底氣了「爹，也不是我們想爭，你曉得老二的身體不大好，天天地里動也掙不了幾個公分，再說了他腦子也聰明，打小學什麼都快，我們也實在沒法了，要不這位置就讓老四讓給老二？」

    天寶倒是學乖了，立馬幫腔「對對對，我爹可聰明了，比四叔聰明好多。」

    全家

    這天寶平日說話不曉得輕重就算了，當他小娃娃不懂事兒，這時候可是說大人的是非，這是沒大沒小，抖機靈抖過頭了。

    唐老爹就瞪了天寶一眼，對天寶也訓了起來「你個屁娃懂啥！」

    轉而，唐老爹看了看自己的二兒子，手還包著，其實他這個兒子的確是家裡最聰明、身體最弱的一個，方才他在屋裡想了良久，他也想把這個機會給老二，這也算是對老二仁至義盡了，可他又哪裡敢了。

    這麼大家人盯著，他給出去，這條大船立馬就翻，這是其一，其二是老二性子狡猾，只怕有了拖拉機惹更多的禍，而且李友善今天也說了要他公平處理，所以他就算心疼也不能給！

    唐老二就委屈地伸手了「爹，我不如幾個兄弟，你都曉得，你不能偏心啊！」

    總愛真相的唐大嫂「呵」了一聲兒「老二，這個偏心，咱誰提都行，你可不能提。」

    屋裡這麼說了一陣，有談到了唐老爹心虛的地方，唐老爹抽出煙鍋子一敲，對著唐老二罵道「這屋裡都選老四，你不同意就滾出去，嘴嚼個啥！」

    唐老二這才縮了脖子，悶頭去扒飯

    這到了晚上，唐老爹的哮喘就犯了，在家裡呼哧呼哧老貓似的喘氣，唐老太就趕緊燃了油燈兒，給他順氣。

    屋裡油燈兒忽閃忽然，唐老太心疼著老頭子「你也彆氣著自己了，我今天算是有點兒明白了，老四家才是有福氣的，老二那個算了，爹娘管不了了。」

    今天唐老太揚眉吐氣了，難免站在唐老四這邊兒說話，當然，也是對唐老二太失望了。

    唐老爹也擺手「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

    把老兩口的頭髮愁成了白雪，扶不起的阿斗，還是扶不起來！老兩口只能自己一陣一陣心寒，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再不爭氣，他們也只能撐著，還能打死了不成？

    唐老四屋裡則是春意濃濃的，因著這麼個高興的事兒，唐老四一回屋就把唐寧抱了起來，一聲聲夸著「好閨女」。

    李春蘭在一邊兒看著他，也高興地抹眼淚「嫁給你這麼多年，總算是看你出息了一回。」

    唐老四則歪著臉笑，他是莊稼人，自然臉上黝黑，但他寬臉濃眉，眼裡炯炯，是很標緻的人物。

    李春蘭登時就臉紅地啐了一口，罵道「有病呢！」

    唐老四就湊在她耳朵邊說了句話，李春蘭臉更紅了，躲到一邊兒去，輕輕地嗯聲兒。

    唐寧在一邊兒看著，還沒摸出個頭緒，她爹她娘還有啥要背著她的？她娘這臉上咋春色浮動的？

    等到了晚上睡覺，她才曉得，是風動，是雲動，是床動。

    她覺得要是分家了，她首先要一張屬於自己的床，這樣全家睡一床，可真是尷了個大尬。

    可他爹娘忙活完了還不消停，還要說話，唐老四絮絮叨叨說著他們早年認識的事兒。

    什麼李春蘭落水了，他救了李春蘭，他倆情投意合，李春蘭不嫌棄他家窮願意跟他一類的，說的是無比堅貞。

    李春蘭也輕輕哭著，瓮聲瓮氣地回著話「你謝我可不行，還是多虧了這娃，要沒這娃，還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