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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大哥也很為難，他一方面很想給自己兒子買，可一輛自行車三十多塊也不是小數目，他又怕別人戳他脊梁骨。

    他看了眼唐老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要不，過年給買……」

    唐建德臉色越發黑起來。

    唐老四則趕緊把手伸桌子上摁了一摁「我看倒也可以買，等建德學習完，咱們大家都可以騎。」

    總算有人說了句好話，唐建德看唐老四，嘴唇微顫，露出一個苦笑。

    不過很快，唐二嫂又叫起來了「我們到哪兒去找三十塊啊，再說了，我不用騎車」

    接著唐大嫂跟著唐二嫂對吵，桌上亂成了一團。

    唐寧在一邊兒聽得也提唐建德辛酸，同時感覺到大鍋飯的可怕，你不自私，別人就占你的便宜，好心換到的都是驢肝肺。

    這一場飯，就算有肉相伴，最終也是不歡而散。

    晚上，唐寧躺在床上，老是想起唐建德那張失望的臉，莫名想起自己剛工作那兩年的窘迫，要是沒有父母的支持，她也不知道生活會變成什麼樣

    誠然，她還有一個考慮，現下唐建德在零件兒廠工作，那個場子是個鋼鐵類廠子，有很多鋼鐵類廢料，如果她想要做點兒東西，光靠木頭或者皮筋兒是不行的。

    這會兒唐大哥倒是來找唐老四了，到底還是心疼兒子，一把捉住了唐老四的手:「要不咱倆給娃湊湊吧。」

    唐老四點了點問著李春蘭「咱家還有多少錢？」

    李春蘭坐起來就掰著手指頭算，到底是哪筆帳，只有她心裡知道，算完了，說了句「咱們有點兒工分都是上交，除了娃的錢，湊吧湊吧也就是五六塊，還不夠一個車軲轆的呢。」

    誰說不是呢！

    大家都泄了氣，突然唐大哥的目光落在了唐寧的身上。

    李春蘭就一抱唐寧，把唐寧朝懷裡塞:「大哥，這娃的不能亂動啊。」

    唐大哥乾乾一笑，落魄地出去了，甚至出門那一刻，脊背又彎了幾分似的。

    唐老四關上門，也靠在柜子上嘆氣「他是在外走的人，其實有個車也不為過。」

    唐寧倒是從這句話聽出了門道，唐老四這麼穩重的人都肯借錢，想必是信任唐建德的，而且唐建德目前來說是他們這一代中最有用的，以後保不齊還要靠他拉拔呢。

    她一骨碌爬起來，張著腦袋「爹，我能，拿我的。」

    唐老四和李春蘭正在發愁，猛地聽到這句話，叫嚇得不輕，這娃才五歲，就這麼有主意？

    這大半夜的，唐老四就帶著唐寧去敲唐建德的房門去了。

    唐建德放他們進屋，自己就坐在床上，一臉冷相，估計也是被家人傷透了心。

    唐老四推了唐寧一把，唐寧上前就說「大哥哥，我借錢，給你。」

    唐建德低頭看著唐寧，小女孩兒眉目中一片真誠，他微微有些發抖，唐建德登時鼻子就酸了，家裡一摞長輩，關鍵時候還不如一個五歲的小娃。

    第二天，天一亮，唐建德就要朝回趕，唐老四就揣著存摺跟他去取錢，唐寧知道這是個好機會，也死皮賴臉地跟著去，好在唐老四和唐建德都疼她，就帶上了她。

    幾個人攔了個拖拉機搭著，這拖拉機一路噠噠噠，顛得唐寧覺得自己像個跳跳球。

    唐建德抱著她，捏她的臉，特別認真地許諾她「丫頭，不出三個月，我就還給你，一定的。」

    唐寧沒有意識到唐建德話里有其他的意思，就連唐老四也沒聽出來，多年以後，他們才知道他靠這輛自行車贏到了人生中第一桶真正屬於自己的金。

    唐寧不懷疑唐建德的人品，她要的是另外一樣東西，來提升生活品質。

    她推了推唐建德，看到他那挺翹的鼻尖，簡直是造物主的偏愛啊，沒忍住，捏了一把，歪著腦袋「那我也，求大哥哥，一個事。」

    「什麼事兒？」

    「我想去，你們廠里，撿廢料。」唐寧說。

    「撿廢料？！」

    唐老四和唐建德十分不理解，唐寧怎麼會想到去撿廢料，一個五歲大的小富婆要去撿廢料？

    唐寧抿了抿小嘴巴「想做幾個小玩意兒。」

    唐老四以為小孩兒任性，就哄她「你要啥，爹給你買。」

    唐寧卻搖了搖頭，她捨不得花那個錢，而且她本人也很技癢了，來這兒這麼久，已經快忘了自己的老本行，這可不妙。

    唐建德看著唐寧一臉執著，終於點了點頭

    陽光下，小女孩兒的眉眼靈動，神情執著，他總覺得這個妹妹有點兒不一般，他也開始有點兒期待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弄得出來什麼新花樣了呢。

    半上午，唐老四就取了四十塊錢給唐建德，取的時候櫃員還告訴他多了兩分利錢，他沒想到真有錢生錢的事兒，高興得誇了唐寧老半天。

    唐寧只是配合地笑了笑。

    後來，三個人就去了自行車行，選了個二八大槓，三人靠著二八大槓，僅僅一個小時就到了零件廠。

    零件廠一共分了三個區，辦公區、工作區、廢品區，工作區是不能隨便帶人進去的，唐建德本人又屬於工作區，因而他就帶著唐寧和唐老四直奔廢品區。

    唐寧一看眼前這一堆堆破銅爛鐵，興奮得差點兒繞場跑十圈兒，在她眼裡，這不是破爛，這是質樸的寶石，這是未開採的鑽石，只要她拿回去加工，想有什麼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