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頁

2023-09-27 13:12:57 作者: 夜驚鴻
    葛天籟輕輕地扭了扭被葛文瀚掐得略微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被控制住的葛文瀚,他眼睛裡的戲謔消失,仿佛先前刻意的面具懶得再戴著了,俊美的臉陰沉似地獄來客,揚手扇了動彈不得的葛文瀚一個耳光,啪地一下,響在靜悄悄的酒店大堂里,讓所有圍觀的人心頭一驚。

    再沒有人敢上前阻止,只見眼前這個形容俊美到了極點的青年,竟然扇了他親叔叔一個耳光還不夠,反手又抽了一下狠的,直接把葛文瀚的嘴抽出了血,耳聽他說道:「我本來還想讓你接著得瑟一會兒的,可你不該親自動手打我啊,這麼多年你屢次想要殺了我,不都是讓別人下的手嗎?我畢竟是你親侄兒呢?你那麼愛男孩兒,現在知道了你那六個兒子都是別人便宜你的,不該對我更好一點兒?」

    葛文瀚氣得臉漲成了豬肝色,瞪著葛天籟,目眥欲裂。

    葛天籟扯過一邊兒軟癱成一團的葛天瑞,推著這個棉花團一樣的小青年到了秦歡面前,對她說道:「嬸嬸,我那個小弟弟----哦不對,什么弟弟,從瑞哥這裡算起來,那孩子應該算是我侄兒……」

    葛天籟話都沒有說完,葛文瀚瘋了一樣掙紮起來,嘴裡咆哮著放屁假的胡說八道栽贓污衊,無論如何不肯相信。

    葛天籟不理會葛文瀚,只是看著秦歡說:「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要不要自己跟他講?」

    秦歡仰著脖頸,不肯低下,心裡明白大勢已去,當年得來這份家業,不過也就仗著大哥一家對親弟弟兩口子毫無防備之心罷了,也並不是自己兩口子多厲害。她想到三女一子,尤其是九死一生得的小兒子,目光轉向面前站著的葛天瑞,看他嚇得癱軟成一團,心裡不知道怎地,潰敗一團的心又不甘起來,而這不甘竟然不是為了自己。活了四十多年,她第一次單單地出於關心一個人,費盡心思地開口說話:「放了他吧,跟他沒關係,他就是個小孩子,是我威脅他要是他不答應,就不要他爸爸和他幫忙做事。」

    「他二十五了吧,這世界上有二十五歲的小孩子?」葛天籟問,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癱在座位上的葛文瀚,只見他這個叔叔已經震驚莫名了,眼睛愣愣地看著身旁的秦歡,似乎不懂她說的話。

    「他從小沒有媽媽,在我眼裡,他就跟個孩子……」

    秦歡的話沒有說完,葛文瀚猛然大聲打斷她說道:「別說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秦歡聽了這話,低了頭,隔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地,她竟然笑了,笑得無遮無掩滿是輕蔑,然後對葛文瀚說道:「咱們倆半輩子的家產都要沒了,我說幾句話又能怎樣啊?」

    葛文瀚臉上掙扎了一下,有些困惑地說道:「家產不家產的,以後再說。你現在不要再說了。」

    秦歡又抿嘴笑了一下,她貌不驚人,自嫁進葛家以來,就從不顯山露水,這會兒直起腰環顧了一圈兒周圍看熱鬧的本家,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一股子賭氣,像是非要在整潔的屋子裡把細瓷器摔個稀巴爛,還要踹上兩腳才解恨,她偏繼續說道:「家產沒了,我還費力氣哄你幹什麼呢?你以為你是誰啊?」

    葛文瀚震驚地看著她,跟大活人突然在他面前脫了畫皮,變成了個怪物一樣。

    「孩子就是小瑞哥的,你在外面跟那些個二三四五六的女人過日子的時候,我跟小瑞哥也挺好的,我那陣子還真……」

    「媽!」

    秦歡突然收了聲,循聲看過去,見女兒天美天麗站在人群中間,震驚地看著自己,一臉天塌了的表情。

    秦歡用忍耐了一輩子的涵養,為了女兒,吞掉了所有嘴邊的話,沉默地扭開了頭。

    葛天籟根本不理會天美天麗,此刻他現在眼睛裡只有葛文瀚和秦歡,他韜光養晦十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公眾號網絡直播的鏡頭始終對準了這一家子,並沒有停頓,這倆敗類已經身敗名裂了,他看著眼前這對兒夫妻,在心裡想著。可是為什麼沒有大仇得雪的解脫呢?難道恨了太多年,單單是奪回自己應有的一切,讓仇人永世不得翻身,已經不夠了嗎?

    是的,他眼前閃過一抹紅,原本清澈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血霧,看上去十分陌生。葛晴在幾步之外見他如此,心頭閃過一抹不安,她想要走過去,站在他旁邊,但眾目睽睽之下,又覺得這樣做可能非他所願,心頭猶豫,眼睛卻緊緊地盯著他,一毫不肯放鬆。

    耳中聽見葛天籟輕笑著說道:「天華真是用心良苦,看在她很懂事的份上,就暫時放過她那麼看重的小弟弟吧。」他說得仿佛給了天華多大的善心似的,但是今天在場的人人都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出,天華抱走的那個新出生的孩子,原本葛家所有財產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以後怕是一輩子都要在別人的異樣眼光下生活了。

    一個原本出生就擁有一切的人,所有的東西都被奪走了,還變成了別人眼裡的笑話,這就是他嘴裡說的饒了那個孩子?

    秦歡身子晃了晃,不知道是因為惱怒,還是因為絕望,她抬起眼睛盯著葛天籟,對他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葛天籟笑了笑,眼睛轉向酒店舞台的大屏幕,唇角微微地勾起,斜著看了一眼葛文瀚,低聲說道:「叔叔,給你看點兒好的,你想不想看?」

    葛文瀚眼睜睜地看著葛天籟,臉上肌肉慢慢地向下垮,像是預感到了他所說的「看點兒好的」是什麼,在座位上用力地掙扎,仿佛困住不得施展的野獸一樣,對葛天籟用力喊道:「你個畜生!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不就是想讓你看看好玩的嗎?怎麼不是人了?叔叔你這就罵得重了吧?」葛天籟毫不在意地說,抬起手,像是打算吩咐人開放精彩的節目。輪椅上坐著的葛文浩,突然一改沉默,對葛天籟說道:「算了,天籟,到底為止吧。」

    葛天籟看了一眼父親,緊閉著雙唇沉默,一時沒有動。

    「我本來就沒死,你叔叔拿走的財產,也全都不作數,我們拿回來就是了。我也答應你,按照你媽媽當初的心愿,將這些來路不正的財產,全都捐贈出去,一分錢都不會留。至於別的我們兄弟之間的恩恩怨怨,畢竟我跟他一奶同胞,他對我不義,我對他卻不能無情,不要計較了。」葛文浩聲音很是沉痛,這仇顯然報得讓他痛苦,瘦削的臉上全是難過,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顫抖。

    葛天籟沒說話,隔了好一會兒,他笑了笑說道:「我不這麼想,落水狗不一下子打死,哪天上岸就要回咬一口。對不對,叔叔?這些年我跟我爸東躲西藏,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就是因為你一天都沒有想著放過我們父子,始終想把我們趕盡殺絕。」說到這裡,他嘴角微笑的線條抹平,眼睛冷冷地看著大屏幕,冷冷地說了一句:「看戲吧。」

    他的話音一落,大屏幕就亮了,葛家親族,還有一些來不及散去的客人,都站在大廳里,看著前方舞台中央。屏幕看上去是個臥室,鏡頭對著一張略顯凌亂的床。眾人一看這床,都猜到了這好戲的內容是什麼,就有人忍不住發出吃驚的聲音,這時有女人在鏡頭外說話,很多人認出來那是秦歡的聲音,嗡嗡的議論聲響起,不時地有人看向站立的秦歡,見她臉色如常,似乎並不為所動,這女人竟然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鎮定,旁觀的人不由得都有些訝異。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