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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12:57 作者: 夜驚鴻
    他抬腳跟上來,與她擦身而過,也不理他,一直到了二樓,他才回過頭對她氣呼呼地說道:「白是什麼評價?以白為基礎,這屋子可以有優雅、舒適、整潔、精緻,各種各樣的詞彙供你選擇,白?你就只有這一個詞?」

    他滿臉氣憤的樣子,讓葛晴覺得啼笑皆非,小事一樁而已,至於這樣子生氣嗎?她想了半天,覺得讓他生氣並不是自己的本意,於是加了一句:「還乾淨。」

    葛天籟臉上的神情,顯示他明顯沒有被這個詞安撫,走在前面,高高的背影,看上去有一種孩氣的任性,葛晴無奈,追上他,用力想了好久,說道:「還很高貴----」

    他立即停腳,臉色也緩和了一些,回頭問:「真的?」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自己裝修設計的屋子,掩不住得意的神色,想要確定地問:「你真的覺得這房子的裝修高貴?」

    葛晴嗯了一聲,盯著牆上那鏤刻著銀色花紋的壁紙,還有樓上走廊雪白的水晶燈,用力點頭說道:「恩,又高又貴,挺好的。」

    她明明說的是實話,不懂而為什麼他聽了之後,臉上得意的神色卻立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還有微微的氣惱,伸手推開一扇門,進了另外一個雪洞一樣的屋子,到了浴室,他在浴室牆上的觸控螢幕上點了幾下,浴缸噴頭就噴出水來,他轉過頭對站在門口的葛晴說道:「過來,我教你。」

    葛晴走過去,看他對著觸控螢幕一邊點,一邊跟她解釋哪個按鈕是按摩,哪個按鈕可以體驗衝浪,功能多得以她的腦子都覺得太過繁複,直接截斷他的話頭,沒有耐心地說道:「就告訴我怎麼沖涼就行了,我早上五點多就起來了,現在只想洗了睡覺。」

    他聽了這話,目光落在她臉上,看她果然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滿臉倦色,他有些關切地問:「很累嗎?要我幫你洗嗎?」

    葛晴一個「放屁」險些出口,辛苦至極地忍住,伸出手將他向外推,嘴上說道:「快點兒出去。」

    「別關門,我去給你拿衣服。」

    「不用,我就穿著----」

    「你身上的衣服要是不洗,我能念叨得你今天晚上沒法睡。」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好像她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炸藥包。

    葛晴無奈,只好妥協道:「我不要好衣服,就你家要扔的,或者是沒人稀罕穿的,讓我隨便穿個晚上就行了。」

    「我家哪有什麼要扔的沒人稀罕的衣服。」他伸手用力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轉身去找換洗衣服去了,片刻之後回來,手上拿著一套雪白的睡衣,有些大,而且是男式的,明顯就是他自己的睡衣,遞給門內的她說道:「穿吧。」

    「你的?」葛晴有些猶豫地問。

    「廢話,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這個房子根本就沒有別人來住過。」

    葛晴臉紅了,無奈地接過來,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又遞迴去給他,對盯著自己的葛天籟說道:「要不然,我就先不洗了,等我自己的衣服都洗乾淨了,晾乾了,我再睡吧。」

    他氣惱的樣子讓葛晴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活生生擰成了三角眼,葛晴平生第一次有些慌,也沒細想,連忙息事寧人地勸慰他道:「算了,我穿,我穿還不行嗎?」說完了,看他眼睛還是三角的形狀,只好再加了一句:「對不起朋友的一片心意了,真不好意思,別生氣了?」

    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出口去哄別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完成的這不可能的任務,話說完了,她臉都白了,心突突地跳。

    他顯然被這句話哄得很開心,眼睛回復到原本漂亮的樣子,雪白的牙齒輕輕地咬著下唇,然後沒等葛晴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被他抱住了,輕輕地,即使在浴室這樣密閉的空間裡,即使在她即將洗澡這樣旖旎的時刻,他的擁抱也不給她任何色/情的暗示,她耳中聽見他說道:「是啊,你是我的朋友,葛晴,我長這麼大,除了你以外,從沒有這麼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朋友。」

    葛晴沒有掙扎,任憑他摟著,隔了一會兒,他果然放開了她,臉上神情輕鬆,隱隱地有著笑意,對她挑了一下俊眉,說道:「快點兒洗乾淨吧,你身上的味道快趕上生化武器了。」

    浴室門當著他的面砰地一聲關上,隔著禁閉的一道門,葛晴還能聽見他在外面哈哈大笑的聲音,她氣得臉通紅,脫下身上的衣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褲子在雪白的瓷磚上留下一溜兒水泥和白灰的痕跡,她嘆了口氣,張開手,看著白天因為收拾自行車鏈條,手紋上留下的煤灰的污漬,唉,這屋子要是不這麼白,自己身上這些髒兮兮的東西也不會這麼明顯,要怪就只能怪他的怪癖審美吧?

    對從小就負責打掃屋子的她來說,白色,只有一個含義,那就是更多的清洗和更多的勞累。

    只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怪胎,才會把屋子裝修成現在這個樣子,用來招灰。

    她沒忘了給妹妹打電話,不想妹妹為自己擔心,只簡單地說了句到了,聽妹妹絮叨著小旅館治安不好囑咐自己晚上要把椅子桌子頂在門上,她忍不住笑了,簡單地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她按動牆上的觸控螢幕,淋浴噴頭灑下水來,自動控溫的水不冷不熱水溫剛剛好,花灑的水均勻得仿佛最輕柔的撫摸,沿著她足有二斤重的頭髮流下來,讓她疲憊至極的身體稍感放鬆。

    她沒用過這麼體貼的浴室,沖了半天淋浴,才拿起一邊的洗髮水,香氛的味道讓她想起葛天籟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清新陽光的氣息,白天坐在自行車后座時,風吹來他身上的香味,那精緻迷人的氣息,讓當時的她臉紅了吧?

    胡思亂想了嗎?真夠自作多情的啊,葛晴?自己明明就是一個一文不名一無是處怪胎一個的人,有什麼值得別人喜歡的啊?是不是覺得現在的日子不夠苦呀,無端還想惹出點兒別的----類似求而不得的煩惱,來給自己的日子添亂?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嘆了口氣,用葛天籟的洗髮水搓洗頭髮,足足搓洗到第三遍,地上才開始出現白色的泡沫,沖洗乾淨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腦袋怎麼這麼輕鬆,以至於她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用力晃了幾下腦袋。

    真乾淨,頭髮輕鬆得能飄起來了。

    裝修還真是招灰啊,她心想。

    找條毛巾擦乾水漬,她拿過葛天籟的睡衣,粗神經如她,也一邊穿一邊臉紅,在浴室里足足多耗了十分鐘,等臉上的熱度下去了,她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白的耀目,悄無聲息,看不到他人在哪裡。

    「餵----」她輕聲喊了一下,沒有人回答,她赤腳向著走廊的右邊走,沿著敞開的房門看進去,白的,到處都是一片雪白,她站在門口輕輕喊了一聲你在裡面嗎,也沒有人回答,她只好折回來向左走,路上經過的每個房門都推開,所有的房間都像是醫院的高級病房一樣,沒有一點兒其他的顏色,她喊了半天,沒有人回答,心中納悶這人去哪兒了,沿著樓梯向下走,到了一樓的客廳,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她從中午到現在滴米未進,肚子立即叫了起來,循著香味她順利找到了廚房,看見葛天籟站在裡面,見她進來了,眼睛在她濕漉漉的頭上上看了一眼,沿著頭髮向下,似乎對洗乾淨了的她十分滿意,微微挑眉,沖她豎了一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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