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以唯一玩家和局外人的視角， 才能時刻保持清醒。」

    系統說到這裡， 覺得邏輯無法通順， 它前面才說過她把自己當玩家，但是剛剛的說法又把她放到了玩家身份的對立面。

    她的心真的像它觀察的那樣，是一顆水潑不進火燒不透的銅豌豆嗎。

    它嘗試著去理解人類的感情，但是無果。

    說到底它只是一個對宿主的行為產生好奇的AI罷了。

    「我不理解。」它說：「所以我決定保持之前對你的評價。」

    在閱讀過裴妙妙的日記之後，系統曾經說過，宿主是一個很難被打動的人，無法被控制，不會為感情妥協。

    但是她無法忽視那種毫無保留，對她無條件信任付出的感情。

    只有這種完美且無瑕疵，又沒有任何攻擊力的感情，才能觸動她，驅使她主動為對方做點什麼。

    「幹嘛要聊這麼沉重的話題。」

    她不在意地將手上那一捧珠寶放在沙灘上，雙手枕在腦後，說：「任務完成了，能量也攢夠了，臨別之際，就不能說點開心的嗎？」

    「剖析人類情感的議題太大了，過了吧。」

    她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想要改變世界的，但是那一瞬間，裴妙妙和林奇對她毫無保留的愛意洶湧而來。

    毫無保留，無條件的選擇。

    有點無法抗拒。

    系統猶豫：「真的不再多換點道具嗎？我離開後，在真實的世界裡，今後的路會出現很多意外，不會再這麼順暢了哦。」

    「可是我積分都花完了啊。」

    系統：「我可以借給你。」

    裴妙妙：「說什麼傻話。」

    系統又想起，她從始至終也只買了四次道具，一次因為初來乍到確實缺錢，覺得新奇。

    一次是為了當有錢人，快速甩掉賀卓。

    後面兩次是為了狗狗和裴妙妙。

    購買慾低到離譜。

    系統歪打正著的得出一個結論，除了含著金湯匙出生之外，另一個讓人生通暢的辦法，是丟掉大部分不必要的情緒和感情？

    它想不明白，乾脆直接把磁碟清空，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直接被系統程序碾碎。

    「好吧。」它說：「因為之前已經觸發了解綁程序，我離開的大致時間是……」

    它估算了一下：「是在太陽升起的時候。」

    「啊，那恭喜你了。」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系統說：「那林奇呢？他怎麼辦。」

    「不知道。」裴妙妙大聲說：「都說了我是神了，神都為了他和她創造世界了，還想要怎樣。」

    「神愛世人，當然是平等地對待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啊。」

    系統知道她又開始胡言亂語，也不再勉強：「那偉大的瑪麗蘇之神，下一步您的計劃是什麼。」

    神大人震聲：「當然是走遍這個由本人創造的世界啊。」

    像死去的摯友所期望的那樣，去感受這個變得真實的世界沒有什麼不一樣。

    去觸碰真實。

    「囉嗦死了，你一個系統，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多問題，靜靜地等待即將到來的分別的時刻不好嗎。」

    系統果然不說話了。

    太陽緩緩從海平面上爬起來的時候，裴妙妙在腦子裡CALL它：「走了嗎？」

    連續問了兩次，都沒有聽見統的回應。

    「狗系統。」

    「我聽得見哦。」以為悄無聲息離開了的系統，冷不丁在她腦子裡說道：「我正在看呢，太陽把海面染紅了。」

    清晨的柔軟海風和溫柔的海浪正向她們湧來。

    「這種景象和心情下，或許這也能算得上是一種離別時的浪漫吧。」它說。

    與昨日的死別不同，雖然此刻是平靜的告別，但一人一統心裡都清楚，今天就是永別。

    雖然沒有人類的感情，系統還是嘆了口氣，說：「感覺有點惆悵。」

    「送給你。」一個突然出現的藍色毛球出現在裴妙妙手上，還有一個小塑料盒，裡面裝著兩粒之前沒用上的清心丸。

    「臨別禮物。」

    「如果今生還有再相見的機會，希望你這個感情騙子，不要再落到剛見面時的那種地步了。」

    那顆毛球像史萊姆一樣，被她捏在手上搓成各種形狀，一鬆手就迅速變回原樣。

    這是裴妙妙第一次見到系統時，它在她腦子裡展現出來的形象。

    裴妙妙拍拍胸口：「我辦事，你放心。」

    系統沒有說再見，離開時裴妙妙的身體沒有什麼奇怪的感受，走得悄無聲息。

    「統……子……？」

    太陽完全升上來的時候，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這次是真的走了。

    -

    畢業旅行終結在第一天。

    在一片混亂中，林奇被趕來救援的人帶回遊艇上，姜雪聲賀卓還有季之衡，也濕漉漉地躺在甲板上。

    裴妙妙消失的瞬間，他們也相繼入水。

    「我看到了，剛才在水裡，你明明抓住她了。」姜雪聲裹著毛巾，濕漉漉的長髮黏在臉上，像剛出水的女鬼。

    她唇色蒼白：「你為什麼要放開她。」

    她看到了，林奇明明抓住她了。

    林奇的眼神空蕩蕩的，沒有焦點，他盯著自己的手掌，呆呆地重複：「是啊，我明明抓住她了，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