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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1:07 作者: 閒時煮酒
七八股金線擰在一起圍城一個半圓,上面穿著數百片黃金製成的月桂葉,像一個放大版的黃金桂冠,但面前這個造型更繁複美麗。
喬安森顫著手把金屬細線分出來一股,笨手笨腳的把它往打了細孔的金屬葉片上穿。
他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即將全部修復完畢的時候,他想起自己寫下的牧羊女唱段。
[不要彈奏,也不要吟唱,說故事給我聽吧,直到我說可以為止。]
牧羊女和吟遊詩人坐在篝火旁,於夜幕下,於暗地裡神明的注視中。
少女對吟遊詩人提出要求,於是他就一直講,講到聲音嘶啞,講到喉嚨刺痛,一直到星子落下,隱藏在暗夜裡的神明架著馬車將夜空撕裂,灑下日升時的第一縷光。
牧羊女在晨光中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詫異的看著瞳色異於常人的吟遊詩人:[親愛的,你怎麼還沒停下。]
喬安森看著手上已經恢復如初的腰帶,下意識要去拉窗簾。
在比賽日的第一縷晨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因為久坐而麻到失去存在感的雙腿,讓他踉蹌著一膝蓋磕在窗戶的邊緣。
因為疼痛和酸麻而倒地的時候,他下意識把忙了一夜才修好的勞動成果護在懷裡。
迎頭而來的就是圓而鈍的斗櫃一角,為了不血濺當場,喬安森只能伸手去抓窗簾作為緩衝。
厚重的絲絨窗簾連帶著上面的黃銅掛杆,一起叮鈴哐啷地落下,砸在離他手邊幾厘米的地方。
身體落地時,後腦勺擦著斗櫃的角砸在鋪著厚重地毯的地面上。
「嘶——」他倒在地上,迎著失去遮擋,從正面窗戶里暴涌而入的日光,低聲咒罵:「見鬼。」
深藍色的絲絨窗簾堆堆疊疊地灑在他身上,大面積的暗色映在他身上,他灰藍色的眸子也變得暗沉。
看著因為連鎖反應而搞砸的一切,喬安森懊惱地躺在地上:「見鬼的牧羊女。」
兩隻手上滿是被金屬葉片和金線刮出來的擦痕。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舉起手上的東西就要往地上砸。
喬安森捏得很緊,葉片都要卷邊了,手舉起放下好幾次,心情才徹底平復。
最終他輕輕鬆手,任由那東西落在地上堆在一起的窗簾上,金色與藍色交織,沉靜美麗。
喬安森沒有心情欣賞,床頭的方塊電子鐘,秒時計在瘋狂跳動,他忙活了一晚上,現在已經快要六點。
折騰了一通,已經無心睡眠。
拖鞋也不知道搞到哪裡去了,另外一隻怎麼也找不到,他只能穿著僅剩的一隻鞋,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洗手間去。
然後在嘴巴里的泡沫還沒吐乾淨的時候,敲門聲頻頻響起。
像打節奏一樣,有長有短,他皺著眉頭眼神陰鬱,猛地將房門拉開。
穿著垂墜長裙的裴妙妙收回正要繼續敲門的右手,對著他露出一個含蓄的微笑,蹲下身子,把那隻他昨晚遺失的大碼拖鞋擺在他腳邊。
她蹲下時裙擺往外散開,像一朵盛開的雪蓮。
她抬起頭示意他把鞋穿上,然後才站起來,兩隻手各牽著一邊裙子,優雅地彎了彎腿:「日安?」
喬安森的想像力又開始放飛。
此情此景,和牧羊女被神明帶到神山之後的第一個白天何其相似,她換下粗布麻衣,穿著神山女神們常穿的白色長裙,露出一邊圓潤的肩頭。
她閃著綢緞光澤的長髮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只余鬢邊兩縷頭髮。
在身上日出時,對著天邊架著飛馬車撕裂黑夜的太陽神勾起唇角,在他的目光遙遙投向她的身上時,她牽著裙角說:[日安,神明大人。]
喬安森看著裴妙妙盤起的長髮,鬢邊兩縷頭髮打著卷,和腰帶同款的輕巧桂冠纏繞在頭髮上,葉片上綴著閃亮碎鑽,顧盼間璀璨生輝。
不需要她多說什麼,喬安森穿著少女為他送來的拖鞋,轉身去把東西拿出來。
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個環狀腰帶,尺寸小的不可思議。
目光不自覺地投向她的腰,喬安森默默在心裡比了一下。
好纖細。
他把東西遞給她,卻見她抬起雙臂,轉過身去。
喬安森呆在原地,不明所以。
裴妙妙側頭看他,喬安森看懂了她眼裡的暗示,小心地將腰飾往她腰上纏。
然後他就發現她理直氣壯讓他代勞的原因,為了讓自己的手不碰到她,喬安森已經十分小心,但這腰飾上面的葉片,還是將她的裙子勾破了幾處絲。
裴妙妙背對著他,視線一片就能看到他流暢的側臉線條。
因為熬夜眼底有些青灰,雙頰有一絲恰到好處的凹陷,垂眉斂目的時候讓他看起來有些憂鬱。
他手掌上那些細小的傷痕被她注意到。
喬安森直起身子,感覺到手上有什麼東西擦過。
「很痛嗎?」她用兩隻手托起他的雙手,像是對辛勤勞動一整晚,疲憊不堪剛要開始憤怒反抗的人的一點安撫,她彎下腰在他手心上輕輕吹了幾下:「沒有出血,吹吹吧。」
「吹吹就不疼了,好嗎。」
「辛苦你了。」
迫使自己忽略掉手上傳來的癢意和心裡顫顫巍巍升起來的奇怪感覺,喬安森機械地收回手,告訴自己,冷靜一點,想要名次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