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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4:41:07 作者: 閒時煮酒
    非常優雅的一把琴。

    「這是我爺爺生前用的琴。」季之衡拿起琴弓,眼裡滿是憧憬和嚮往,他對裴妙妙解釋:「這把琴出自奈氏家族。」

    這個家族是舉世聞名的制琴家族,至今流傳的奈琴全球不超過兩百把。

    季之衡帶過來的這一把價值九百萬曜國幣。

    他架琴拉弓,明亮且富有層次感的旋律飄然響起。

    季之衡維持著演奏的姿勢,停下拉弓的動作,閉著眼睛說:「非常漂亮的聲音,對吧?」

    這把琴已經有四百年的歷史,經過時間和歲月的洗禮,它的聲音醇厚悠揚,十分動聽。

    他睜開眼睛,看向裴妙妙:「就連這把弓,都價值六十萬。」

    季之衡把琴放下,裴妙妙看出他動作里的珍重和眼裡的不舍。

    裴妙妙還沉浸在剛才那段旋律里,這把小提琴的音色已經達到極致,她有些意猶未盡:「怎麼不繼續?」

    季之衡笑了一下:「因為我不配。」

    他耀眼的白髮在月光下,顏色有些失真。

    「我爺爺過世後,這把琴就成了家族藏品。」季之衡說:「好的琴必須要拿出來經常演奏,畢竟這算是一種常規的保養手段。」

    「每隔一段時間,它都會出差。」

    輾轉在世界各地優秀演奏家的手裡,出現在票價昂貴的古典音樂會上。

    「很多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目睹它的真容。」季之衡感慨地說:「就連我,也只能挑一個我父母不會注意到的時候,把它帶出來。」

    裴妙妙一怔:「你是偷偷帶出來的?」

    季之衡點頭:「對。」

    「因為他們覺得我沒有演奏的資格。」他在月光下,露出一個稍顯冷清的笑容:「就連徐一帆他們都不知道,我以前是修小提琴的。」

    老人家還在世時,就是用這把琴給他做的音樂啟蒙。

    這把琴無與倫比的聲音,伴隨著季之衡的整個童年。

    「我以為你是那種什麼都行,學什麼都很輕鬆的天賦型選手。」裴妙妙怔忪。

    「他過世後,我父母認為以我的水平,一輩子也無法繼承這把琴,所以我才轉修大提琴。」季之衡自嘲一笑:「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

    他捏著手指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可能我確實有那麼一點天賦吧,但不夠。」

    這正是讓人痛苦的根源所在。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的話,可能我不會堅持學音樂,直接選擇去經商了。」他笑容苦澀:「我父母也都是非常出色的音樂演奏家,他們一直都很疑惑,為什麼我這麼普通。」

    普通到想摸一下這把承載著他情感與哀思的琴,都不夠格。

    季之衡吸了下鼻子,跟裴妙妙說:「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博同情,也不是為了賣慘什麼的。」

    「我來是想和你道歉。」

    他一向寡言,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今天這些話他在心裡想了很久,也反覆練習了幾天,結果到了裴妙妙家門口,季之衡的嘴巴又像沾上了膠水。

    「還好你搬家了。」季之衡笑了一下,慶幸地說:「這裡離我家挺近的,剛好可以順路把琴偷出來。」

    他重新把那把琴拿起來,說:「多虧了你,我才能在時隔十年之後,有勇氣碰它。」

    季之衡這次沒有閉上眼睛,清澈而黑的瞳仁緊緊盯著裴妙妙,悠揚的旋律再次在花團錦簇的花房中響起。

    簡單的節奏,將小提琴的靈秀與華麗盡情展現。

    這首愛之喜悅,是季之衡還是小小琴童時,學會的第一首完整曲目。

    一曲終了,兩人都沉浸在這把琴完美的音色中,誰都沒有說話。

    濃黑色的夜幕下,好像只有這座亮著微弱燈光的玻璃溫室,煢煢立在夜空之中。

    季之衡把琴收起來,對裴妙妙說:「親耳聽到喬安森給我的評價之後,我消沉了很久,那種長久以來,因為外人的讚美而重新建立起來的自信,徹底消失。」

    不是不可置信,反而鬆了一口氣,覺得事情終於迎來了終結。

    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不甘心。

    無法排解無處釋放的壓抑。

    「那是為了熱愛而付出的日日夜夜。」他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原來付出不會帶來回報,而是帶來痛苦。」

    季之衡想,那好吧,等到高中畢業就放棄。

    「但是你出現了。」他說:「我想得到喬安森的認可,哪怕是一次。」

    季之衡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坦然面對,跟自己和解。

    「他那張永遠面無表情,視他人的音樂為狗屎的那張高高在上的臉,因為曾經鄙夷過的人演奏出來的曲子而震驚錯愕的樣子,一定很好笑吧。」

    季之衡說:「很中二吧。」

    「哇。」裴妙妙忍不住嘆道:「確實有一點。」

    她伸手揉了揉季之衡的腦袋,在白髮酷哥的怒視中粲然一笑:「但是為什麼不呢,這就是青春啊!」

    她嗚嗚嗚地:「我都要熱血沸騰了。」

    「為了季之衡!」裴妙妙握拳錘在他腦袋上:「讓我們一起去打爆他的頭!」

    季之衡捂腦袋:「嗚……倒也不必如此,原來你還有這種熱血笨蛋的一面嗎?」

    ……

    她把季之衡送到門外。

    他上車後忸怩地看著她:「所以你原諒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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