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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10:25 作者: 漾橋
依舊沒有人為他留燈。
師辰在門口搓了一把臉,擠出個笑容來。
拉開門,輕呼她:「夕夕?」
無人應答,隔著月光,地上仿佛散亂地鋪灑著什麼,師辰心裡一沉,猛地按開燈。
衣服散亂地鋪攤在地上,床上也一片凌亂,沒有扶夕的身影。
手裡的蛋糕盒落地,跌成了一團凌亂的模樣。
他每一步都走得如同灌了鉛。
他的衣服里混著她的,扶夕什麼都沒有帶走。
那件曾披在她肩頭的灰色線衣也散落在地上,上面散著一疊紙,還有他的銀。行卡身份證,房租合同。
師辰顫抖著蹲下身去撿起來,最上面一個信封,露出一角,寫著一串字母。
他手都在顫抖,那是他的錄取通知書。
只是裡面多了一份,師辰展開來,是唐詩的名字。
他的扶夕,看到了;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終究她是離開了。
師辰跌坐在凌亂的衣服里,疲憊得把臉埋在臂彎了,很久,酸澀的眼眶裡一陣溫熱滾落。
隔著衣服燙壞了他的皮膚。
後來,隔了幾天,師辰帶著些許期許回了學校。
扶夕和陸之暮那裡都空著。他誰也聯繫不到。
對面的門再也敲不開,也再也沒有傳出什麼聲音。
再後來,他心也冷了,被送去了義大利。
不止一次寫信回來這裡,卻永遠等不到回信。
兩年後,他回來了,一身榮耀,滿身疲憊。他在國內聲名大噪,尋找著他的姑娘。
有之前還在的人告訴他,對面的男人是個瘋子,被抓起來關起來了,警察當初在他家裡找出個被折磨得精神失常的姑娘,後來也給送走了。
對面的門再也不會開。
師辰病了。
開始還症狀輕些,後來開始日復一日消沉,睡不著覺,伴隨著嚴重的躁鬱症。
再往後甚至出現了自殺傾向。
嘗過了那種極致的解脫的感受,他開始不停地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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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數到三,你會醒來,並且記得這一切。」
催眠結束後,餘響給紅著眼眶的師辰遞了一杯溫熱的水,他瘦得衣服里都空蕩蕩的,身體似乎隨風就倒。
兩個人到隔壁的休息室里,並排站了會兒。
看著窗外川流不息,餘響驀地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唉,你說這愛情啊,還真是件碰運氣的東西,讓人慾生欲死的。有些人的愛情是救贖,有些的,就是作繭自縛。」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鹿禹稱,搖頭:「我呀,是無福消受咯。也許還是幸運呢。」
「餘響。」鹿禹稱突然喊他。
餘響懶腰手趕忙放下來,落到胸前做了一個防禦的動作:「幹嘛幹嘛!你要幹什麼!」
鹿禹稱卻依舊看著窗外,自言自語似的說:「你說,讓陸之暮愛上我,這概率大不大?」
「哈?」
沒等他回答,鹿禹稱卻插著兜,走了出去。
「剩下的,你們去和師辰家人交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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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暮在休息室等了好久才等到門被推開,幾乎是瞬間,她站了起來,看到鹿禹稱進來的聲音。
「累不累?」鹿禹稱問她。
「……你這是在問在休息室休息了一上午的我嗎?」陸之暮嘴角抽搐,這不知道剛剛忙了半天的是誰呢。
鹿禹稱卻沒反駁,點點頭,走過來牽起她的手:「那走吧。」
「啊?幹什麼去?」
「買榴槤。」鹿禹稱回頭看她,笑得風動水動。
陸之暮眼睛猛地睜大。
晚上的時候,陸之暮啃著榴槤,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湊到鹿禹稱身邊,他腿上放著電腦,戴著耳機,陸之暮說話他就聽著,偶爾應一聲。
陸之暮不滿意,伸一隻腳過去抵著他的腿,鹿禹稱打字的手一頓。
鹿禹稱轉頭看了過來。
陸之暮拿勺子挖著,瞪著眼看他:「我在問你話呢,你還在忙嗎?」
鹿禹稱突然抬起垂著的耳機,流利的說了一句話,然後道別。
陸之暮:「……」
她猛地一頓,吞下嘴裡的榴槤:「你、你剛剛在視頻?」
鹿禹稱點頭:「和美國的同學們」。
同、學、們……
啊啊啊誰說鹿大佬是孤僻的小破孩啊啊啊他還有同學,還是們……陸之暮登時炸了,臉紅著:「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啊啊!完了完了我罪過大發了。他們應該聽不到我說話吧?」
鹿禹稱鼻息間充斥著榴槤的味道,他面上沒有一絲體現,抬手捉住她的腳腕,塞回薄毯里:「聽得到。」
陸之暮端著碗裡的榴槤,心塞:「你就不能騙騙我安慰我一下嗎?」
鹿禹稱:「聽不到。」
陸之暮:「……」
「哎呀算了算了,反正他們看到不臉,誰能知道我是誰。對了,我剛剛跟你說,其實我覺得師辰的執念是因為扶夕的突然離開太猝不及防。因為承受不住驟然的失去,所以念念不忘,變成了執念。」
鹿禹稱將電腦合上,放到桌上,倚著沙發背,下巴突然湊近,抵在她曲起的膝蓋上,一隻手搭著,看著她。
陸之暮臉上不自然,她眼眸閃動了一下:「哎呀,學術談論,不含個人情感的那種。」
鹿禹稱依舊這樣的姿勢同她平視:「你想聽真話還是安慰的話?」
陸之暮臉一繃:「當然是真話。」
鹿禹稱點頭,下巴隔著薄被和睡衣蹭著她的膝蓋。
他腦海里過了一圈,神也色嚴肅無比:「如果我沒有一時不察看走眼,如果我多年的實踐知識理論沒有出錯的話,他提到的事,還有他眼神里的愛意,通通都是真的。」
「陸之暮,師辰對扶夕的愛,應該是真的。不只是執念。」
手下的身體驀地一僵。
陸之暮避開他的目光,垂下頭,戳著碗裡的榴槤。
「你說,愛情究竟是什麼呢?這麼作弄人。」
鹿禹稱手一頓,卻什麼也沒說。
「鹿禹稱,我是不是太沒良心太冷漠了,他們也沒走多久,我就平靜成這樣子。」
「我都覺得我自己奇怪,明明一開始還悲痛欲絕的,可後來經歷的那種事一個星期,恐懼取代了所有情緒,我忽然除了害怕和更加害怕以外什麼都沒有。」
「有時候想想,自己這樣到底算不算活著,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無法做正常人做的事,晚上一到,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又要怎麼過,一整晚睡不著,到底該怎麼過。」
「還好我遇上你了啊。」
「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的嗎?」她笑著湊近了些,鹿禹稱把她攬進了懷裡。
「那個時候,我被送進了那個療養院,碰到了你之前治過的那個男孩,阿南,他給我講了個故事。那晚是我那麼久睡得最長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