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2023-09-27 13:10:25 作者: 漾橋
鹿禹稱卻罕見地沉默。
沒有用紙巾盒甩餘響,沒有理他的調侃還刻意輩分又騎在了他頭上。他沉默地用手指敲著桌面,眯著眼盯著陸之暮,過了半晌輕開口:「吃飯。」
氣氛一時從歡快跌入沉默,無限尷尬。
陸之暮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突然無所適從起來。
她剛剛的本意是不想鹿禹稱那個尷尬的。
況且……她也從來沒有拒絕他。
留在他的身邊,怎樣的身份都可以。一直都是這樣啊。
鹿父給她夾了塊雞肉,柔和地叮囑:「之暮,你快吃。」
陸之暮紅著臉道謝,小口去咬雞肉。
桌上的氣氛一時靜謐。
過了會兒----
「我覺得,禹稱長得比余先生好看。」
三個人驀地轉頭向這邊突然出聲的女人。
她紅著臉,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餘響臉上,篤定無比:「學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他……他也很聰明,是個天才;很專情,從不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對我也很好……」
陸之暮聲音漸漸虛下來,到後來逐漸低到聽不見。
她在眾人的目光中垂下頭去,閉了閉眼,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光: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下好了,他爸爸一定認為自己是個神經病……甚至變……態……
斜對面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壓抑著的低沉慡朗的笑聲。
陸之暮頭埋得更低。丟人死了啊啊啊。
頭頂卻驀地落了一個溫柔的大掌,輕輕地拍了兩下。
像是秋天經過一條金色的大道,被落葉輕輕砸到,整個心底都漾起遠處湖泊里的漣漪。
她抬頭去看,跌入鹿禹稱深海一般的眼眸里。
鹿禹稱看著她,滿眼笑意,再不似剛剛陰沉,帶著明媚和得意,甚至有幾分她常見的孩子氣。
他還不忘往那邊鐵青著臉的餘響那裡瞟了眼,驕傲的情緒一泄而出。
陸之暮的臉更紅了。
卻莫名為了他這高興而雀躍。
----
飯後洗碗。
鹿禹稱居然主動過來要幫她,陸之暮推他出去:「你去跟叔叔他們聊天嘛,那麼久沒見面了……」
鹿禹稱站在原地不動。
她不理他了,轉過去低頭放水。
隔了會兒,身後窸窸窣窣的,鹿禹稱跨過來,突然彎腰,像個孩子一樣將背對著的她將她攏到懷裡。
陸之暮的身體陡然一僵,趕忙做賊心虛地朝門口望去。
鹿禹稱埋首她的頸間,驀地嗅了嗅,聲音訥訥的,帶著孩子氣的鼻音,卻正經無比。
他說:「陸之暮,你喜歡我嗎?」
陸之暮一愣,剛想張嘴就答「喜歡」,卻被他打斷。
「如果我不是心理分析師,如果不是催眠師,如果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摒棄這些,你喜歡我嗎?」說到最後,聲音里竟帶了一絲自己都察覺出來的緊張。
陸之暮張了張嘴,忽然說不出話來。
她從沒想過這些預想。
慶幸他就是鹿禹稱,擁有所有這些必然吸引她的因素,所以現在是這樣的存在。
可,如果他不是呢?
鹿禹稱微微抬起一隻手摩挲她的頭頂,輕柔無比:「所以你沒必要說謊。對著我說不出,對著任何人都不要。」
陸之暮一愣,反應半天才發現他大概是說她在飯桌上的那一番話。
她想偏頭看他,可他的腦袋還埋首在她的頸間,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衣領里。
陸之暮頓了一下,特別嚴肅地為自己正名:「我沒有撒謊。」
「你本來就真的比餘響好看,也比他聰明,比他要專情……對我也真的很好……」所以她真的從來沒有拒絕過他。
身後的人僵了一下,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頭:「陸之暮。」
「嗯?」
「餘響要氣死了。」
陸之暮陡然一驚,忙做賊心虛的去看門口。
呼,那裡什麼都沒有。
她剛鬆了一口氣,鹿禹稱抱著她的手臂卻陡然收緊,像是小孩子死死抱住自己心愛的毛絨玩具,他輕輕在她頸間拱了拱,聲音輕快低沉:「陸之暮,我很高興。」
「真的高興。」他直起頭,陸之暮終於能夠回頭同他對視,卻只見他眼眸里盛滿細碎的星星。
他唇角微彎,笑看著她,末了像個孩子一樣皺了下鼻子,小大人一樣的嚴肅:「陸之暮,我可能被你帶壞了。」他的笑意又起:「我本來以為我絕不是一個虛榮的人,可是你剛剛那樣說,卻讓我有虛榮心被滿足的驕傲和開心。」
陸之暮望著他好看的含笑的眉眼,眼眸倏然睜大。她以為天才的世界從來不缺鮮花掌聲和溢美,可鹿禹稱卻對她說自己第一次有了虛榮心。
她的幾句話,讓這位少年老成的天才如孩子一般開心,正欲更深的探尋,鹿禹稱低頭,和她親昵地額頭抵著額頭,輕撫她的臉頰:「我聽你的。」
他說。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然後倏然起身,繞過客廳進到書房去。
陸之暮垂手看池子裡接滿的水,趕忙抬手擰上。卻不由得發起了呆。
為了他那句乖順無比的「我聽你的」。
她大概是魔怔了。
----
書房的門半掩,鹿禹稱進來後徑直坐到靠門的沙發坐下,雙手交疊放在唇邊。
餘響調侃他幾句,然後轉過去和鹿父說正事。
過了會兒,鹿父對著鹿禹稱開口:「禹稱,我這次去冰島的時候碰到了言昭。他托我問候你,說你們許久未見。」
鹿父看著鹿禹稱漫不經心的表情皺了眉:「我記得你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後來怎麼突然淡了?」
餘響張了張口,沒有插話。
正文 41.第41章
鹿禹稱的爸爸在這裡留了大概一個星期。
每天他都主動要求去別墅住, 陸之暮白天偶爾有戲, 小成本劇組趕工很緊, 公寓也就留給了她和鹿禹稱。
這讓她一面有些愧疚, 一面又十分僥倖。
起碼不用想方設法解釋自己一定要睡沙發這件事。
偶爾幾個人還是會在一起吃飯。
陸之暮和鹿父也慢慢熟識起來。鹿父是一個特別健談的人,雖然不算年輕,但他眉眼間的風華難掩, 鹿禹稱和他有好幾分的相似,這樣看來優質基因的力量可真強大。
陸之暮慢慢地知道鹿父是南極科考隊的成員,一生致力於冒險, 幾乎走遍了大半個地球。從熱帶雨林的茂密到極地冰川的開闊, 陸之暮聽得津津有味艷羨不已。
是真的艷羨。有多少人,一輩子也從未走出過自己待著的小小方圓,一生未得見這個世界的美麗和狀況, 還以為自己窺見的便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