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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10:25 作者: 漾橋
陸之暮像是個打籃球砸到別人腦袋自己還崴了腳的笨孩子,笨拙地試圖把自己的腳往自己身後藏。卻不小心觸到了痛處,疼得彎著腰嘶嘶吸氣。
鹿禹稱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但幾乎馬上彎了腰同她平視,緊接著目光移到了她的腳上:「很疼?」
陸之暮聞言嚇得吞了吞口水,邊搖頭邊抬眼看他,卻見他低垂著的眉眼極為認真,額角有淺淺的灰。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輕輕撫上那塊白淨的皮膚,試圖幫他拭去。
鹿禹稱原本正認真地看著她的腳傷,猛然間感受到臉上的她的手,像是觸電一樣往後跳了好大一步,模樣幼稚而滑稽地捧著那張俊臉被她撫過的半張臉,瞪著眼睛吼道:「你幹什麼!」
陸之暮手頓在空中,訕訕的:「臉上……有灰……」
鹿禹稱隨手有些粗魯的呼嚕了一把臉龐,聲音都有些變調了:「有灰你不會說麼!」
陸之暮看著他沾了灰的纖長手指在那張白皙的臉上毫不吝惜地蹭來蹭去,皺著眉,想笑,忍到聲音都有些顫抖,跟他解釋:「手上也有……更多了……」
鹿禹稱幾乎要崩潰,他像是被人輕薄的良家婦女一樣撫著半張臉,頭也不回的衝著身後喊:「小鬼!你家有水麼?」
正文 20.第20章
鹿禹稱在人家家裡洗了臉,卻嫌棄別人的毛巾死活不肯用,最後還是陸之暮掏出紙巾給他,人大天才才肯優雅緩慢地擦乾淨臉上和手上的水。
他先前因為嫌棄沾了灰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扔到石桌上,還是婦女不好意思地給他找了個袋子裝起來,陸之暮代他拎著。
陸之暮抱著倆袋子坐在石凳上,有些疑惑又無語:鹿禹稱可真奇怪,可以在少年床上毫不介意的坐下,卻嫌棄人家分明全新的毛巾;可以幫著少年把蒙了一層又一層灰的盒子捲軸貼著懷抱搬回來,這會兒卻又嫌棄西裝沾了灰塵髒了……
他到底是潔癖還是腦迴路清奇?
鹿禹稱收拾完畢,整個又是一個清清慡慡好少年,心情似乎也跟著好了起來。
陸之暮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看著他額前的發梢微微沾濕,襯得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剛剛也被洗淨了一樣。
鹿禹稱袖口輕挽,整個人清俊疏朗,轉頭兇巴巴地叮囑少年:「好了就早點昭告天下,尤其是你那個叔叔要早點知道,讓他儘快把尾款打給我。」
陸之暮嘴角抽搐:昭告……天下?她試著腦補了下冷靜少言的繪畫天才少年揮著小手絹轉圈圈叫喊:我好啦我好啦叔叔我好了啦!止不住渾身泛起了惡寒,噫!可怕……
少年跳著腳回以他張牙舞爪:「你這個嗜錢如命的葛朗台。」
「不錯,你還知道葛朗台。」
「周扒皮!」
「我這是正常勞務所得,哪裡扒皮?」
陸之暮:……這倆貨真是倆天才?
隔了半晌,鹿禹稱仗著自己的學識和口才把少年困在邏輯怪圈裡,氣得人家啞口無言,他自己卻洋洋得意,插著兜閒庭信步往她這邊走,眉眼乾淨如洗,自信非凡。
他站定在陸之暮一步遠之外,垂眸看她:「我們走了。」
「噢,哦。」陸之暮愣了一瞬,下意識地應答,剛準備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低頭在隨身攜帶的包里翻了翻,抬起頭招呼沈傑,「小傑,你可不可以過來一下?」
沈傑皺了皺鼻子,緩緩靠近她,在鹿禹稱身側停了下來。
陸之暮微笑:「再靠過來一點。」
沈傑愣了一下,鹿禹稱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緩緩挪過來,在很靠近陸之暮的地方停了下來,也垂眸看她。
陸之暮仰著頭微微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剛剛的事情,對不起。」
她說完,看少年皺起了眉,立刻解釋:「我不只是為了說這句話的……你、你可以把手伸出來嗎?」
沈傑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很聽話地把兩隻手伸了出來到她眼前。
陸之暮笑了一下,微微低頭去看。她伸手輕輕捉住沈傑的右手腕,這次他沒有立即躲開她,陸之暮鼓足勇氣,左手抬起一把小小的剪刀,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突然就下手剪斷了那根紅繩。
沈傑沒有躲開沒有掙扎,只是很不解地看著她。
陸之暮仰頭看著他眯眯笑,語氣一本正經地教育人家:「沈小天才,在我們凡人的世界裡呢,用舊的或者不合適的東西就要換掉,這樣才能給合適的騰出空間來,懂了嗎?」
她說完,又低頭從包里翻找了一番,摸出一條深海藍的編織得挺精緻的手環,放在少年的手心:「剪壞了你的東西,賠給你,如果在你找到合適的之前覺得那裡空得很奇怪的話,可以先戴著解悶。我是說如果的話哈。」
陸之暮給自己的話最後打了個補丁,暴露了她的那一絲怯懦和不確定。
沈傑的手腕被她鬆開,他輕輕用指腹觸了觸那有如繁星裝點的夜空才有的藍色,臉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陸之暮心裡無比慶幸自己沒有被他當場摔在臉上。
少年停滯了片刻,突然轉頭看向身後同樣神色不明的鹿禹稱,問:「她會是你的夥伴嗎?」
夥伴?陸之暮微微側頭,看向少年身後的鹿禹稱,他表情淡淡,斟酌了一下,回他:「也許吧。」
沈傑的眼眸因為訝異而倏然睜大。
陸之暮完全在狀況外,她前後看看,沒有一個天才打算為她解惑的樣子,咬著下唇摳弄手中的包包邊沿。
想不通。剛剛那句話是在說她嗎?說她是鹿禹稱的夥伴?她恐怕……不能夠吧……天才和凡人的距離啊……有些遙遠。
那頭鹿禹稱見她發起了呆,再次出聲招呼她:「結束了沒?走了。」
「哦,嗯。」陸之暮趕忙正了正懷裡的紙袋和包包,她騰出一隻手艱難地去捉靠在桌沿的那根木棍,是婦女貼心為她找來的,起碼可以拄著緩慢行動。
前面的鹿禹稱走了幾步路突然停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頓了一下,突然回頭大步流星地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陸之暮剛剛碰到木棍,身前就被高大身軀投下的陰影籠罩。以為鹿禹稱是落下了東西來找,她下意識地抬眸看他,卻見他以更快的速度突然向她靠過來。
陸之暮還沒來得及思考,整個身體突然騰空,她因為驚慌下意思地死死握住手,木棍沒抓穩,倒是連帶著裝他衣服的紙袋和她的包一同落在了鹿禹稱的懷裡。
陸之暮半晌才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鹿禹稱突然就走過來,從石凳上很輕易地把她抱在了自己懷裡。
她緊張地全身都有些僵硬。陸之暮死死抱著東西,呆呆傻傻的側目望他,他的眉眼近在眼前。
鹿禹稱看了她一眼,然後面色如常地抱著她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