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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10:25 作者: 漾橋
    她至今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同鹿禹稱的這段關係。他們甚至都稱不上是有關係的。要說包養那倒未必,他們對彼此都沒有什麼肉。欲,鹿禹稱沒有給過她錢,她也沒有滿足過他的欲,況且鹿禹稱對她有沒有欲還另說;男女朋友就更加算了吧,她那主動地甚至堪稱賴皮的糾纏跟追求沒有半毛錢關係,鹿禹稱不堪煩擾的勉強接受也更不能稱為答應。說是室友也不對,他們並沒有租賃合租關係,她白住在這裡享受一切,而鹿禹稱對她分文不取。

    要說她在擔心什麼,這模糊到無法界定的關係大約是最令她覺得害怕的。此刻鹿禹稱的話無疑是將這個問題又擺了出來。他怎麼也不像是會在意什麼道德約束的人,可此刻說出這樣的話,又能是什麼樣的意思呢?

    陸之暮想不通。鹿禹稱也沒有給她機會想通。他驀地起身,籠罩在陸之暮身體附近那種獨有的氣息和溫度也隨之消散。就好像鹿禹稱像是只為在這秋季的雷雨夜偶發寂寞,而她剛好住在他的家裡,才找上她的一樣。陸之暮這角色似乎換成一隻貓一隻狗也成立。這認知又使她沒由來的胸口發悶。

    低著頭,她的情緒全都深藏在眼底,又通通隱藏在燈光照耀下的小片陰影里。

    鹿禹稱卻沒有馬上離開,他看著窗簾上時而發亮,很快又隱沒下去的閃電,面上表情沒有變化,眼眸中卻又深沉了幾分。

    陸之暮再次因為好奇他的動向抬起頭時,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眼眸中的微微閃動,隨著閃電被照亮,爾後又一同隱沒到黑暗中去。

    鹿禹稱的喉結微微動了動,垂眸對著她:「抱歉,你睡吧。」

    鬼使神差的,陸之暮幾乎是同時開了口:「你可不可以給我講個故事……」

    鹿禹稱就以這個姿勢和一臂的距離盯著她,在再一次閃電亮起的時候表情被彼此看得更加分明。

    他討厭雷雨天。不知道為什麼,陸之暮就是非常肯定這一點。倒不是因為害怕的樣子,就是厭惡,她不由想起來自己那個雨夜找上他時他的全部反應來。

    鹿禹稱一言不發,這讓陸之暮心裡很沒有底,像是自己突然做了自己規矩範圍以外的事,觸犯了某些未知的底線。她自己尷尬的笑了一下,圓場:「或者跟我說說話也可以……」

    鹿禹稱的黑髮被燈光打上一層暖黃的光暈,他的臉龐一半稜角分明,一半在融進夜色中成了看不明的剪影,突然也唇角輕勾:「我可沒有答應你這條。藉機加條件也要在自己手裡有籌碼的時候。」

    他看著她,聲音比面色更深沉冷靜:「陸之暮,我不是一個善良熱情的人,甚至覺得善良和真情是可笑而多餘的事情,你今天也見識到了。所以不用試圖改變或者安慰我。」

    陸之暮心裡咯噔一下:她怎麼忘了,鹿禹稱可是天才,他可是天生的心理學家,他的認人分析能力,不論是天賦還是努力都甩她千百倍不止。

    鹿禹稱繞過她,從沙發後面往房間走,陸之暮有一瞬間的鬆了一口氣,她剛剛都在想如果自己真的看對了鹿禹稱,那事情必然是尷尬而不可收拾的,而如果他真的答應陪她說話,她恐怕才是不知所措的那一個。但心裡又有些微沉重,鹿禹稱這次真的揣測錯她了,她即便想加上那個條件,剛剛那一瞬間也沒存著那種私心的。

    「陸之暮,晚安。」

    她跟著他近在耳邊的聲音有些詫異的回頭,卻一下同他放大的臉龐隔得極近,他的眼中同她亮著一樣的光,她因為急促回頭,鼻尖擦過他有些涼意的鼻尖,只堪堪往後退了半分,便再挪不動身體。陸之暮只覺得自己臉頰連同整顆心臟都以不可控制的速度滾燙起來,這滾燙又急速蔓延。

    鹿禹稱半彎著腰,臉同她的臉在沙發背上方幾乎相貼,二人之間隔著個沙發背,他溫熱的呼吸幾乎全部撩撥在她的臉上,同陸之暮的慌亂比起來鎮定得多。

    窗外雨勢漸小,雷聲也隔了很遠,遠到幾乎聽不見,鹿禹稱低聲開口,像是呢喃,怕驚擾了什麼似的:「陸之暮,明天早餐不要做雞肉了,我不喜歡吃。」

    陸之暮詫異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卻只看到他迅速遠離的臉龐,像是電影裡的長鏡頭。

    腳步聲在客廳里散落直到消失,陸之暮心跳如鼓,久久的無法平靜。

    隔了一會兒,她狠狠地把自己砸在沙發和軟枕上,拿被子蒙住頭,瘋狂地扭了扭:她剛剛在一室靜謐中對著鹿禹稱的話的回應是吞咽了一下口水,聲音大到兩人的距離絕對清晰而深刻,啊啊啊太羞恥了啊!

    那頭的落地燈卻突然被拉滅了。透過薄被的繾綣暖光突然消失,陸之暮立刻靜止住,一動也不敢不動了。

    被窩裡的她死死地閉上眼咬上唇,欲哭無淚:太丟人了太丟人了!她果然學藝不精看錯了鹿禹稱的情緒,他分明心情壞的時候有更多心思看她的笑話和出糗!

    陸之暮不知道翻滾到幾點才睡著,又不知道幾點才艱難醒了過來。

    她迷茫地對著天花板眨了眨眼,半天反應不過來今夕是何夕。

    吸了吸鼻子,陸之暮剛準備抬手揉眼,突然一道白光閃進腦海,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腳往拖鞋裡一塞就飛奔向餐廳。

    裡面,鹿禹稱穿著西裝筆挺,氣色紅潤髮型一絲不苟,修長的指尖捻著吐司,桌上是黑咖,抬眸氣定神閒的看著她,一點沒有意外。

    而陸之暮頭髮蓬亂,睡衣皺巴巴,雙目無神表情迷茫。她睜大了雙眼和嘴巴,想死的心都有了:什麼傳說中的起個大早的豐盛早餐,什麼想了一晚上要為自己雪恥的豪情壯志……統統都是……不存在的。

    那頭鹿禹稱優雅地擦了擦手,撥通了手機:「你可以進來了。」

    幾乎是立刻,門口響起了開門聲和餘響抱怨的聲音。

    鹿禹稱掛斷電話,抬眸看她,一臉平靜:「你不打算去換身衣服嗎?」

    陸之暮順著他的視線瞟了一下自己睡衣上的褶子,臉頰緋紅,幾乎是在餘響轉身看到她的瞬間拍上了被她霸占的浴室的門。

    正文 17.第17章

    一早上糗夠了的陸之暮被餘響和鹿禹稱載著來到郊區這個小學門口的時候,一臉震驚加懵逼。

    鹿禹稱解開安全帶,回頭,把手裡包裝精緻的紙袋遞給后座的陸之暮。

    陸之暮接過來,一臉想哭:「我可以不去嗎……」

    鹿禹稱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覺得呢?」

    她抖了一下,想到合約更加頭疼了,手裡的紙袋宛如有千金重,陸之暮換了種問法:「那還有別的選項嗎?」

    「嗯。」鹿禹稱點頭,「你去你朋友那裡幫我把上次的診費拿回來。」

    陸之暮抖了抖,一口回絕:「不行,唐崇他可是吃公家飯的,這不是等於讓我跟國家要錢麼,我做不到……」

    開玩笑,讓她去跟唐崇要那麼大筆錢,不如殺了她……想到這裡陸之暮就更加生氣難受了:萬惡的第27條啊啊啊!上次突然讓她扮演女朋友都不給劇本就算了,這次雖說給了劇本,可怎麼不是怪阿姨就是債主啊,陸之暮想捶胸頓足,不管是哪個她都良心不安下不來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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