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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9:27 作者: 敗北少年
晏柳沒有哭,只是有些死氣沉沉,他以為他爸爸出來了,就不會再走了,他抓住他父親的手,說:「爸爸,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吧。」
晏卿看著兒子還稚嫩的臉,非常難過,他的兒子以後要怎麼辦,他還沒有想到能夠把他託付給誰。
他的前妻去了國外,根本聯繫不上音信。
晏卿無法給予兒子承諾,只是說:「晏柳,你要聽話。」
晏柳像個人偶似的說:「嗯,爸爸,我很聽話。」
在晏老下葬的時候,晏柳第一次見到了他之後的養父,邵容臻。
邵容臻是晏卿的本科同學,本科畢業後,他比晏卿早一年出國深造,之後一直在美國讀了碩博,而且導師非常有名,工作時,他找了一個當時不大的但極有潛力的公司,短短時間就在公司里做了管理層,沒兩年,他所在的公司就上市了,他手裡的原始股一下子漲上去,馬上就獲得了成百上千倍的收益。
按照他們那一幫同學的說法,邵容臻是運氣特別好,而晏卿則是運氣特別背。
其實晏卿當時也要留在美國讀博士,但是晏柳媽媽希望他能夠回來,不然孩子一直沒有父親不好,事情便是那麼陰差陽錯。
邵容臻和晏卿同歲,三十二歲上,剛過而立之年不久,事業有成,雄心勃勃,和晏卿要在牢里待二十五年的萎靡不振是兩個極端。
要不是想著晏柳還小,晏卿他都不知道剛入獄那段時間要怎麼熬過去。
晏卿想將晏柳託付給他外婆,但他外婆並不願意接受這個孩子,她憤怒地大吵大鬧:「我閨女都走了,你要我一個老婆子給你一個勞改犯帶孩子,我欠你晏家的是不是!」
晏柳也不喜歡他外婆,但是他並沒有當著外婆的面說不去她家,之後回家,他才咬著牙對晏卿說:「爸爸,我不去外婆家裡。」
晏卿只好另外想辦法,還有就只有晏家的遠房親戚了,而且是真的挺遠。
因為晏老的親生兄弟姊妹都沒活下來,所以只有他的堂兄弟姊妹家,因為隔得太遠,這些家人只在晏老的喪事上出現過,之後生怕沾上他家的霉運,話都不願意和晏卿多講就走了。
邵容臻和晏卿在美國時也有不少聯繫,關係算是不錯,他一直沒有結婚,看晏柳白白嫩嫩,小小年紀,便一副沉默乖巧老成的樣子,實在可憐,便對晏卿說:「我要回國來發展,如果你信得過我,可以把晏柳交給我。我反正要請個保姆,保姆可以照顧他。想來他也這麼大了,並不麻煩。」
晏卿只能在外面待四天就又要回去,他也是病急亂投醫,而且大男人心思根本不夠細,覺得一個孩子,給他一口飯吃,有衣穿,有學上,就沒什麼別的事了。他們當年也都是這麼長起來的。
他很感激邵容臻:「如果可以,你先幫我看著一陣子,我找到其他親戚了,或者聯繫上他媽了,就把他接走。」
邵容臻說:「這個沒什麼。我看晏柳很聽話,不會麻煩的。你也不要覺得沒希望,說是二十五年,之後再慢慢活動,總能減刑的,說不定很快就出來了。」
晏卿也只能這麼想,他交代晏柳,讓他以後要好好聽邵容臻的管教,不要出什麼亂子。
晏柳默默地接受了這個安排,但是對於邵容臻,他並沒有親近之感。
晏卿再次被帶上來接他的刑車時,晏柳開始只是站在那裡沒動,車開動後,他突然追著車跑,車一直沒停,他追得跑不動了,才站在路邊看著一直延伸出去的道路,道路兩邊是高大的香樟樹。
邵容臻事情很多,他看晏柳實在可憐,便專門來接他去他家,但晏柳卻說:「我要住我家裡,我不走。」
邵容臻說:「你爸爸沒有和你說好嗎?你以後要跟著我。」
在中國,那個時候,還不存在什麼監護人的責任這些說法,但是在美國,要做監護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邵容臻明白,幫朋友看個孩子,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這裡面責任大著呢。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就那麼大包大攬地說要照看晏柳,大約是看晏柳太可憐了。
晏柳說:「但我想住家裡,這裡是我家。」
邵容臻只好和他講道理:「但你是個小孩子,你現在還沒有民事行為能力,你需要一個監護人。」
晏柳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是不斷小聲說:「我要住家裡。」
邵容臻只好繼續耐心地道:「有人給你做飯嗎?有人給你洗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