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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9:27 作者: 敗北少年
在樓下不遠處的包子攤上買了一個包子和一包豆漿,晏柳便往學校去了。
路上也遇到其他同學,但沒有人找他打招呼,即使說起他的名字,也只會說:「他爸爸偷了東西在坐牢。」
小孩子的世界裡非黑即白,被認定是強盜的兒子,晏柳便再也沒有交過朋友。
他的媽媽走了,爺爺去找過她兩次,但她不願意回來,說或者協議離婚,或者找律師離婚,都行。
大冬天,天氣很冷,每天一大早起來,窗外是濃稠的白霧,沒有人再會為晏柳做早飯了,爺爺也總是為他洗衣服不及時,他已經要學著自己洗衣服。
家裡沒有洗衣機,他又長得沒有洗衣台高,只得在洗衣台旁邊墊個凳子,站在凳子上刷衣服,對面樓的老師看他小小年紀洗衣服,也會感嘆兩句,「哎喲,真是作孽,看他家孩子多苦啊。都是大人做的孽。」
隨即也會指導他兩句:「袖口要多刷幾下子才能幹淨。」
媽媽真和爸爸離婚了,她回家來提東西的時候,晏柳站在廚房門口,黑溜溜的眼睛裡沉沉的沒有光彩,他靜靜地看著她收拾著東西,沒有再叫她媽媽。
有個男人來幫她提東西,她要過來抱晏柳,晏柳躲開了,躲進了衛生間裡,把門反鎖,他聽到媽媽在外面叫他:「晏柳,晏柳,媽媽有話要和你說。」
他閉著嘴,什麼也不想應。
那時候,他還不懂大人的事情,但他覺得媽媽背叛了爸爸,也背叛了他。
媽媽最後只是隔著門板說:「晏柳,跟著你爺爺,好好學習,不要像你爸爸那樣。」
晏柳沒有應,他在心裡說:「爸爸沒有偷東西。」
媽媽走了,晏柳聽到她出門的聲音,門又關上了。他這才從衛生間裡出來,跑到陽台廚房裡去,站在凳子上,趴在防護欄上,看到她進了一個男人的車裡,晏柳很想叫她一聲,讓她不要走,讓她不要丟下他,但聲音都哽在喉嚨里,只發出低啞的喝喝聲,他看到那輛車開走了,他一直站在那裡,他忍住了,沒有哭。
爺爺一下子就老了,本來還硬朗的他,頭髮幾乎是在短短几月之間完全白了,身形消瘦地仿佛只剩下骨頭,背也佝僂下來,他還是除了上課,就在外面跑找關係。
有一晚,晏柳起床來上廁所,他聽到爺爺在他的房間裡哭,聲音很啞,像是牙齒在啃噬什麼東西的聲音,晏柳後來想,也許是悲痛在啃噬那位老人的心臟。
時間一點點過去,但爺爺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辦法將爸爸解救出來,反而幾乎花光了家裡的錢,爺爺也幾乎放下了所有尊嚴,將可以求的人都求遍了。
晏柳知道自己必須乖乖聽話,因為那個老人再也經受不起任何一點打擊了。
晏柳是在爺爺過世之後才見到了他的爸爸。
那時候,晏柳才十歲,他的媽媽隨著她新的丈夫出國了,按照鄰居們的說法便是,他的媽媽是再也不可能回來了。那麼年輕漂亮的女人,本來也不該守著一個孩子等一個要坐二十五年牢的男人。
爺爺是犯心臟病去世的,犯心臟病,是法醫診斷的結果。
其實,他應該是沒有心臟病的。
他晚上進了臥室睡覺,第二天早上,晏柳去樓下買了包子和豆漿,去敲爺爺房間的門,但爺爺卻沒有起床,他只好打開了門,發現爺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走過去盯著他看,又搖了搖他的身體,他還是沒有動靜。
晏柳在床邊站了五分鐘之久,小聲叫他:「爺爺。」
但是無人回應。
晏柳這才出了門,他去敲了鄰居家的門,鄰居住的是生物學院的老教授,老教授來開了門後,他說:「曹爺爺,你幫我看看吧,我爺爺是死了嗎?」
曹老教授驚到了,「你在亂說什麼,小孩子家家,不要亂說話。」
但他還是去看了,發現晏老真的去了之後,他非常驚訝地回頭看那個一臉平靜站在一邊的晏柳。
這個孩子,才十歲吧?!
第五章
晏老的喪事沒讓晏柳操心,有歷史學院的老師來幫忙,他還有很多弟子,都過來搭了把手,晏柳只用坐在搭在院子裡的靈棚里,在別人來祭拜的時候回一下禮。
因為老父親的死,他的爸爸得以回了一趟家,來送父親去火葬場。
晏卿以前是個意氣風發的人,而且他本也有意氣風發的本錢,他一直是非常優秀的,在他出事前,別人說起他來,都是讚揚的口氣,但誰能想到會出那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