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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8:49 作者: 朕的甜甜圈
「還好吧。」
沉默了幾秒,吳子行不咸不淡地答了三個字,算作回答。
但怎麼聽,那話里分明有許多被掩蓋和埋藏的情感。
楚愛甜沒再多說。
本來就是這樣,個人有個人的故事,很多時候翻開來,有個前情提要就可以了,非要把那些細節都揪出來,實在是沒有必要。
往事從來不是品質過硬的石料,經得起打磨和磕碰,它大多數時候,只需要安安靜靜待在那裡就可以了。
晚上加班多了半小時,楚愛甜打開手機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鴿了。
吳子行說有點急事要處理,改時間到明天。
楚愛甜握著手機看了會兒,注意到他用的是祈使句。再往前想想,這人說話從來是說一不二,命令式而且不容溝通的口氣,雖說應該有出身部隊的原因,但從根子上來說,吳子行的性格本身也差不離。
她從兜里摸出個口香糖,坐在空無一人的安全通道樓梯上,孤獨地嚼了好一會兒,怎麼也沒想透。
林淵那樣的性格,活脫脫大眾公有冬天小棉襖夏天小雪糕,走哪都招人歡喜的人,怎麼會,嗯,做出這樣艱難的決定呢?
想不通,她就不想了。何必用沒有參考答案的事折磨自己?
就像今天的事,她只敢想個開頭,就不敢想下去了。
買個版面登名字,還畫個深粉色的愛心,這得是腦子反反覆覆被門夾了八次吧。
這麼窒息的操作,擱巔峰期的土豪楚藺身上,楚愛甜估摸著他也干不出來。
從樓梯上站起來的時候,她的腳已經有點發酸發麻了,等到了一樓大堂,楚愛甜覺得腿麻的像一萬根針扎著,跺了跺腳,可還是疼。
走到旋轉門的時候,她忽然被叫住。
「楚愛甜。」
這是今天第二個叫她全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楚愛甜覺得有一點神奇。
聽聲音她就知道是席越,沒想到他恢復得這麼快。
楚愛甜轉頭,應了一聲,視線先落到了他被打過的嘴角,但卻愣了愣:他帶著絨線帽和一個黑口罩,只露出一雙沉沉眼眸,深棕色的瞳仁直直撞進她眼裡,撞得她一個激靈。
「很嚴重嗎?醫生怎麼說?」
褚望秦是只揮了一拳,但席越給她的印象就是風一吹會倒、比較孱弱的類型,儘管他並不是瘦骨嶙峋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也許從狀態,從臉色,楚愛甜隱隱覺得他的身體並沒那麼好。
所以乍一看到席越這個裝扮,她第一反應就是緊張,以至於楚愛甜下一秒拽著他就往馬路邊走:「我帶我爸去過一個醫院,那個醫院做全面檢查很仔細的,去看下吧。」
席越沒有說話,只是一把反扣住了她小臂,低低道:「跟我走吧。」
他要去的地方不遠,只是一個普通的24小時咖啡館,就在隔壁一條街上的巷子裡,拐兩個彎才能看到門帘,委實不算打眼,所以在七八點的高峰期,這裡坐的客人也只有寥寥幾個。
他們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咖啡館裡偏暖色的燈越發映得窗外寒冷寂靜。
「我想問你點問題。」
剛一落座,席越便開了口,他甚至沒有解掉口罩,只是摘下了帽子。
和以往不同,他微啞的聲線里不復以往清越,只是一句問話就將氛圍帶到嚴肅沉重里。
「你和褚望秦分手以後,都沒想過要去查一查這件事嗎?你和叔叔,還有和你生父之間……」
「呲----」
楚愛甜站起來時拖動椅子的聲音刺耳尖利,周圍人也被這突兀的動靜吸引了目光,紛紛側目。但楚愛甜無暇他顧,咬著後槽牙,目光陡然犀利起來,拳也不自覺地握得緊了些:「你說什麼?這些事,我沒跟您說過吧?」
口罩下的臉似乎笑了,弧度很淺,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席越對她的戒備和攻擊性不太在意,指了指椅子:「你要不要先坐下。本來不想這麼快的,但是我覺得有些奇怪,這些天以來,我沒看見你著急過,雖然發生了這樣匪夷所思的狗血事件,但你好像,沒有那麼傷心。去做個測試----這是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你肯定想過。只要等一個月的事,這個鑑定結果不能跟他一起等嗎?反正,他遲早會知道。」
席越在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里短暫停頓了幾秒:「所以,我只是想問你,你對褚望秦,真有你想的那麼在乎嗎?」
誠然,所謂『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攜手面對』現在已經成了萬能雞湯,泛濫到清醒的人看一眼都覺得反胃。
可表現的這么正常,這心理素質,要麼不是常人,要麼是不愛。
楚愛甜緩緩坐下:「我要是問你,你是誰……席編應該不會回答我的,對嗎?」
席越小幅度聳了聳肩,身體語言透著懶散。
「那我憑什麼回答你的問題?」
楚愛甜重新染過的黑髮已經長長了一些,碎發隨著她嘲諷地歪頭遮住了部分眉眼,卻更加清晰地勾勒出她五官深邃明亮的氣勢來。
「憑我要告訴你的事實。」
他們沒有點東西,但是服務員給了兩杯冰美式:因為這是每次席越來都會點的,不加糖的美式,即使已經入冬,他也不要熱飲。
楚愛甜快速權衡了利弊,冷靜開口道:「我媽不會騙我。但知道的第一時間我還是去驗了,跟我爸,鑑定出來是非親子。」
「可宋紹梵,他已經不在了。我跟他之間,已經沒有這個可能了。」 楚愛甜淡淡道:「我找的那家機構,要做親緣關係收費很貴,而且不是同父同母,結果的正確率也不敢保證,最近要換一家。」
雖然她不知道席越怎麼知道這些事的,但他跟陳年往事必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你怎麼就知道,宋家兄弟一定是宋紹梵的兒子?」
席越雲淡清風道,說話時的語氣情緒,幾乎倒退回了他們初見時的清冷:「而且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楚愛甜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倏爾笑了笑。
「得了,你的意思是,覺得我不夠崩潰,所以不夠愛他,對嗎?」
席越輕撫了撫膝蓋上的帽子,好像那裡蹲著一隻貓,雙眼定定地望向她,語氣平淡:「不是。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需要他。」
「我不是需要他。他在不在都不會影響我。」
楚愛甜翹著二郎腿,膝蓋被有些低矮的桌子抵著,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狀態,她分明感覺到已經到了崩潰邊緣,靠著慣性生活。進不得,退不得,這黏膩又擺不脫的一切,讓她的神經像被拉扯到兩邊的皮筋,她甚至希望乾脆就這麼斷掉算了。
變故中生變數,這種日子她真是過夠了。
「因為……」
楚愛甜沉默了兩秒,忽然驚天地狠拍了一把桌子,乾脆的巨響,操氣又上火:「我他媽要是能控制著自己不喜歡我哪麼多廢話?!誰愛是我爸是我爸,反正我真正的爸就老楚一個!誰愛是他爸是他爸,我管他被誰生被誰養,他難過了我就多罩著點,我不開心了他就多陪著點,重要的是----我們,不能是同一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