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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9:01 作者: 禾木雨
陸韶白住在主院,與西跨院中間隔著一個小花園,時值初秋,本該是百花爭奇鬥豔的好時節,這小花園裡卻早早一副枯枝敗葉的頹敗相,唯有零星雜草透出幾分綠意,用花磚砌出來的花壇里露著大片黑色泥土,幾隻雞在上面低著頭刨食兒,見人來了也不躲,依舊鎮定踱步。
「園裡本有些老夫人種的牡丹芍藥,後來都被賣了。」
見岑永貞打量,陸邵平解釋道,「府內一共三處花園,只有主院前頭的大園子裡留著兩棵海棠,夫人若想種花草,屬下可以去尋花匠來。」
「嗯。」
岑永貞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這些空地肯定要種東西的,只是暫時沒排上計劃。
穿過小花園,走進抄手遊廊,岑永貞目光掃過染滿了苔痕的灰白色牆體,發現牆角處有不少石子刻畫的痕跡,有畫小人的,有畫花草的,也有畫雞鴨魚的,滿滿皆是童趣。
「那些小孩子們不懂事,以後屬下會多管束他們些。」
陸邵平循著岑永貞目光也看到了那些畫,隨口說道。
「府里沒給那些孩子們請先生?」
岑永貞問。
陸邵平尷尬一笑,搖搖頭,「未曾。」
哪裡有那個閒錢,能給這些小傢伙們吃飽飯都很不錯了。
岑永貞點點頭,收回目光。
又前行約百餘米,砌著一圈兒花磚的東側門映入眼帘,陸邵平快走兩步率先進了主院,大跨步走向當中的屋子,一邊推門一邊道,「侯爺這時候多半是醒……」
話說了一半,陸邵平噎住了。
房間內除了陸韶白,還杵著七八個大漢,一群人聚到陸韶白跟前兒,顯然正在商量什麼事兒。
陸邵平:……
陸韶白:……
啪一聲,陸邵平毫不猶豫又把門合上了。
「陸管家?這是怎麼了?」
岑永貞也已經走到門前,對陸邵平突然關門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
「沒什麼。」
陸邵平淡定回頭,「侯爺正在更衣。」
這個時候更衣?
岑永貞看看緊閉的房門,再看看屋外的大太陽,緩緩挪開目光。
成吧,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既然侯爺在更衣,那咱等唄。
幾息後,房間裡傳來一聲低咳,陸邵平臉上堆起笑,輕輕推開門,「夫人,請進吧。」
不知為何,岑永貞覺得陸邵平這幾個字說得有些咬牙切齒——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眼帘微垂,正了正儀態舉步走進定國候的房間。
雖是大白天,房間內每扇窗戶前都擋著垂紗蔽日架,讓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室內愈發昏暗,屋內陳設簡單,只一張方桌靠牆而立,幾張玫瑰椅凌亂擺在桌前,桌上孤零零一盞油燈,連茶具都沒有,再往裡看,靠床臨窗的地方擺著張案幾,上面搭了幾件男子外衫,床幔雖然用赤金鉤掛起,但床頭展開一架枕屏,屏面是潔白厚實的蜀州絹,上面畫著大氣中帶有幾分蕭瑟的故園秋景圖。
按道理講,岑永貞第一次見未來的頂頭上司,是不該這麼直白地盯著人家床頭看的,但她現在不得不看。
因為定國候陸韶白,這會兒正裹著被子,窩在屏風後面。
所以剛才不是在更衣,是在脫衣……嗎……
岑永貞一瞬間有些表情管理失控,這陸韶白腦子裡裝的都是水嗎?有人約好了來見他,他掐著點兒脫衣服跑床上去躺著?
「侯爺,夫人到了。」
陸邵平一邊柔聲喊著,一邊特別自然地抬手把枕屏擋不住的那邊兒床幔放下來,將整張床遮得嚴嚴實實,「你怎麼又躺了,是又哪兒難受了?」
岑永貞:……
這陸韶白得的莫不是紫外線過敏?一點兒光見不得?
另一邊,陸邵平老管家是心裡有苦說不出,枕屏後面躲著的絕不止陸韶白一人,崔老五的靴子都從被子縫隙里露出來了,這要是不藏好了露了光,侯爺在夫人心裡得變成什麼玩意兒啊……
老管家實在操透了心。
「只是有些氣虛。」
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自枕屏後方傳來,當中夾雜著幾聲輕咳,「我有肺疾,故而不便與夫人直接見面,還請夫人見諒。」
「沒事兒,您的身體要緊。」
岑永貞臉上掛起得體的笑,「您怎麼舒服怎麼來,不用露面,能聽見我說話就成。」
第7章 第一次探索完成
岑永貞說完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在古代的第一場「商業」演講。
她是從府內經濟現狀開始說的,從侯爺每月俸祿支撐不到下旬就花銷一空,到府中眾人從大到小每天三百錢根本吃不飽,說完再轉向府外,原本老夫人留下的產業如今只剩幾家鋪子還在勉強支撐,其餘的賠的賠賣的賣,而她雖然帶來了不少嫁妝,可坐吃山空不是辦法。
岑永貞語速不快不慢,咬字清晰,每一句都說得聲情並茂,旨在營造出一種急需賺錢不然沒法活的危機氣氛,等氣氛烘托到位,她話鋒一轉,開始給自己立起人設來,什麼多年跟隨姨娘左右,對經商之事略知一二啦,什麼當初在府中嫡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故而不敢表露真性情,如今見侯府如此這般她不忍心繼續隱瞞下去云云,總之一切努力,都是為了給經商鋪就一條天衣無縫的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