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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8:11 作者: 唇亡齒寒0
    一番寒暄過後,齊敬天引眾人進入別墅客廳。寶貴的《劍舞圖》放在一隻透明玻璃匣里,由數名保鏢晝夜不離地看守。雖然紅桃A已經落入法網,但齊敬天仍舊不敢大意。誰知道紅桃A之後還會不會有賊心不死的紅桃K、紅桃Q之流?

    客廳中除了保鏢,還有一名青年。他穿著不怎麼合身的西裝,戴著手套,正聚精會神地研究玻璃匣中的古畫。谷小飛吃驚地望著那人背影。他有點兒像一位熟人,但谷小飛不敢肯定。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文物鑑定專家。」齊敬天笑指那研究古畫的青年,「藺老師,這幾位是我孫兒的朋友,法蘭西劍聖路易先生,凌虛派的肖……」

    青年轉過身,抬起頭戴式放大鏡。「不用介紹了,我認識他們。」

    「哦?」齊敬天大感驚奇,「莫非幾位曾經見過?」

    「豈止見過。」青年莞爾一笑,走上前給了谷小飛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是我從前的室友!」

    谷小飛懵了半天才緩過來。「老缺!果然是你!」他那老不正經的漫畫家室友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文物鑑定專家?其中的關節他尚未想透,但他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有三個室友,原本以為他們都是平凡人,後來發現他們一個是蜀中琴魔,一個是百曉生記者,那麼剩下的一個是文物鑑定專家,又有什麼稀奇?

    「你什麼時候變成專家的?」谷小飛奇道。

    「嗨,別提了,偶爾兼職而已,我的正職還是漫畫家!」藺無缺驕傲地挺起胸膛。

    「有空咱們四個聚一聚吧,好久沒見你們了。」谷小飛很好奇其他人是否知曉藺無缺的這一重秘密身份,而藺無缺又是否知曉另外那兩人的身份。該不會只有他一個人蒙在鼓裡吧?

    「喂!你們是來敘舊的還是來看畫的?」

    齊沖在陳昊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劍舞圖》。「這畫中有什麼玄妙,你們倒是說說?」

    眾人圍成半圓,目不轉睛盯著掛匣中的《劍舞圖》。他們保持著這個姿勢整整一分鐘沒動態。谷小飛覺得肩膀有點酸。

    「你們看出什麼門道了嗎?」齊沖語帶抱怨,「畫裡有沒有什麼唐寅劍譜?」

    谷小飛搖頭。「紅桃A說劍譜藏在這畫裡?」

    「他什麼也沒說。」齊沖道,「有可能在,也有可能不在。不過即使劍譜就藏在這畫中,我們也找不出來。」

    藺無缺說:「唐寅有很多遺物,紅桃A找了這許多年也沒找著,沒準是藏在別的遺物里了。」

    「真可惜,如果是在這幅畫裡就好了。這樣你又有古董又有劍譜,簡直美滋滋。」谷小飛說。

    「我們家要劍譜有個屁用。」齊沖白他一眼,「給你的肖大俠還差不多。」

    「哎呀,那也挺好的。」

    「別蹬鼻子上臉好嗎!」

    肖雪塵出神地盯著那幅畫,沒參與他們的爭論。陳昊空嘴角噙著笑,問道:「肖兄可是參悟出什麼了?」

    「只覺得這畫甚是怪異。」肖雪塵說,「畫中主體是女子舞劍,可她周圍這些花里胡哨的是什麼東西?」

    「唔……興許是裝飾吧?我瞧著像某種花紋。」陳昊空湊近觀看,「也有可能是年代久遠,上面的顏料褪色了。」

    「可看著不像褪色,而是故意畫上去的。」肖雪塵回頭打斷齊沖和谷小飛的爭吵,「你們有沒有對這畫做一些檢測?比如紫外線、X光什麼的。」

    「都做了。」藺無缺說,「齊先生還特地把它送去專業鑑定機構做過檢測,結果什麼也沒測出來。況且這是中國畫,不是西洋油畫。西洋油畫是畫在畫布上的,顏料一層疊著一層,完全可以畫完一幅畫後再用別的顏料蓋上去。除非刮掉上面那層顏料,或是用X光之類的高科技手段,才能看到下面那幅畫。但中國畫不是這麼畫出來的,也就不可能在顏料下面暗藏什麼玄機。」

    陳昊空問:「會不是是藏在畫軸、畫布里?一般國畫不都需要裝裱麼?會不是是裝裱過程中藏了什麼東西進去?」

    「也都檢測過,沒有。」齊沖悶悶不樂。

    路易興味盎然地端詳《劍舞圖》,鼻尖幾乎貼到玻璃匣子上。谷小飛扯了扯他的衣擺:「別湊這麼近,你看人家好緊張的,這幅畫當初就是被你們英法聯軍從圓明園裡掠走的。齊老闆好不容易才買回來。」

    「只是趕巧撿了便宜而已。」齊敬天謙虛,「少俠莫要再提什麼英法聯軍了,與德里埃先生無關,現在說這個未免傷和氣。」

    路易沒有生氣,眼眸中光芒更盛。他忽然直起身體,問齊敬天:「你們家有沒有……呃,讓我想想?有沒有鏡面圓柱體?」

    「什麼東西?!」齊敬天大惑不解。

    「就是一個圓柱體,但表面光滑,鏡子最好,沒有鏡子的話,金屬也成。大概這麼大。」路易匆匆比著手勢,「快給我一個!」

    眾人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需要圓柱體,但齊敬天作為東道主,儘量滿足客人的需求。他遣人去找路易所說的圓柱體。家裡的傭人哪聽說過這麼玄乎的東西,只能找類似的東西替代。忙亂了半天,拿來一個銀灰色的老幹部保溫杯,上面寫著「瀛海市中老年健身俱樂部贈」。

    路易走到玻璃匣子前,對看守匣子的保鏢說:「把它打開。」

    谷小飛重重吸了一口氣:「不行!你想幹嘛?」

    「先生是不是發現了畫中的什麼秘密?」齊敬天激動地問。

    「我也不確定,打開就知道了。」

    齊敬天沖保鏢揮揮手,讓他們從命。保鏢慎之又慎地打開玻璃匣子。古畫不適合暴露在空氣中,眾人的心臟一時提到了嗓子眼。

    路易手捧老幹部保溫杯,神色莊重肅穆。是否能揭開《劍舞圖》的秘密,就看他了。一瞬間,谷小飛覺得他捧的不是保溫杯,而是代表科學與理性的天球儀。這位嬉皮笑臉的女裝劍聖一旦收斂了隨意的習氣,渾身便顯出神聖的色彩。

    他將老幹部保溫杯放到畫上,正壓在舞劍女子頭上。齊沖臉都綠了,很想大聲斥責他破壞文物,但忍住了。

    路易調整著保溫杯的位置,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從玻璃匣子前讓開。眾人忙一擁而上。只見保溫杯圓柱形的身體倒映著畫中那些「花里胡哨的花紋」,在平面中亂七八糟的花紋一旦倒映在曲面上,居然形成了一幅畫!

    是一個人舞劍的樣子!

    路易將保溫杯往前一挪,杯子上的舞劍人動作也隨之改變。保溫杯放在古畫的不同位置,倒映出的居然是不同的景象!

    藺無缺戴上他的頭戴式放大鏡,重重吸了一口氣。「這難道是……Anamorphoses?」

    「不錯,正是Anamorphoses。」路易說。

    「不可能!這幅畫最遲最遲繪製於明代,而且是中國畫,怎麼可能使用Anamorphoses!」

    「這難道不正是唐寅唐伯虎作為『畫聖』的偉大之處嗎?」

    藺無缺感佩地輕哼一聲。

    兩人惺惺相惜地互望,對其他人求知若渴的眼神視而不見。

    「那個,我打擾一下。」谷小飛舉起手,「你們說的啊那莫啥啥的,是什麼意思?」

    第120章 劫獄

    「我簡單解釋一下, Anamorphoses是西洋畫派中的一種繪畫方法, 翻譯過來大概是歪像、畸形圖像的意思。」

    路易指著《劍舞圖》:「Anamorphoses只有用特殊的透視法或是倒映在曲面上才能還原其本像。你們看這些花紋, 它們在平面上只是一堆亂七八糟的裝飾而已,但是倒映在圓柱形的曲面上,就會變成一幅完整的圖像。畫家正是利用了這種奇妙的光學原理, 將他真正想畫的東西藏在了一張紙上。」

    眾人似懂非懂,裝模作樣地跟著點頭。

    藺無缺讚嘆道:「這正是唐寅的偉大之處!中國古代的繪畫藝術不講究透視,沒有『近大遠小』之分, 是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 但對光學的研究沒有西方那麼深入、透徹,因此無法發展出Anamorphoses。而唐寅突破了傳統的限制, 居然在畫中藏匿了這樣的秘密,不愧是一代大師!在他的時代, 難以想像他是怎麼冒出這種奇思妙想的!」

    「我覺得換成球面搞不好還能倒映出更多內容。」路易說,「天知道這幅畫裡究竟藏著多少細節!也許每一條花紋都是一個動作, 而它們合起來就是一套完整的劍譜!」

    此起彼伏的感嘆充斥了客廳,就連圍在玻璃匣子周圍的保鏢都嘖嘖稱奇,雖然他們並不是很懂這兩位「專家」在說什麼。齊敬天握住藺無缺和路易的手感謝他們的貢獻, 激動得前言不搭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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