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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8:11 作者: 唇亡齒寒0
    青年專家摘下頭戴式放大鏡。「很難用語言跟你們解釋。」

    如果不是有警察在旁邊盯著,而且打人犯法,齊沖早就衝上去跟青年專家拼命了。

    「總得有個理由吧?否則僅憑您三言兩語,無法服眾啊。」顧旭陽胃裡一陣酸澀。他怎麼總攤上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是不是因為他涉足江湖,所以總能遇上這些非凡奇人?

    「唔,真的東西看多了,所以贗品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就好像天天和真鈔打交道的銀行職員用手一摸就能辨別假鈔。」

    齊敬天按住心口。青年專家這番話險些讓他犯病。齊沖見狀趕忙扶爺爺坐下,命令顧旭陽去倒熱水。顧旭陽可不希望老爺子在自己眼皮底下犯什麼病,這瓷太大了,碰不起啊!

    「年輕人莫要口出狂言,」齊敬天氣喘吁吁道,「我收藏了那麼多古董,都不敢聲稱自己『真東西看多了』,你卻能?你……你當你是皇帝?」

    青年專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朕的大清早亡了----開個玩笑。很多人以為《劍舞圖》是唐代文物,雖然大體正確,但其實有些細小的謬誤。《劍舞圖》的確繪製於唐代,但在民間輾轉流傳多年,畫幅早已破損模糊,連主體人物都看不清了,直到明代被唐寅偶然得到。世人皆知唐寅是繪畫大師,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在修補文物----尤其是古畫上----也頗有建樹。他在破損的《劍舞圖》基礎上進行增補,才有了今天你們所見的這幅畫。也就是說,《劍舞圖》一部分是唐代流傳下來的,另一部分則是明代唐寅自行添補上去的。」

    齊沖拍案而起:「你他媽少瞎JB扯淡!」

    齊敬天拿起形影不離的龍頭拐杖,狠狠敲在齊沖腳背上。齊沖「嗷」的一聲,抱著腳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准說髒話!」

    「我是在幫您老人家罵他啊!您怎麼反而打我!」

    齊敬天對青年專家道:「我初得這幅畫時,請專業機構鑑定過,他們也說這幅畫曾經修補過,然而哪怕修復得肉眼無法察覺,在現代高科技儀器下也無所遁形。古畫修復是件很尋常的事,流傳了那麼多年的文物,幾經戰亂、顛沛流離,如果一次沒修補過,反而很奇怪。所以我反而認為這些修補痕跡正是它乃真跡的證據。堅定機構告訴我,他們做了碳-14年代測定,確定這畫絕大部分材質都確實誕生於唐代,唯有幾處修補過的地方檢出了明、清時代的材質。倘若真如你所說,這畫是明代畫聖唐伯虎修補的,那麼檢測出材質的年代應該是明代才是。」

    「因為唐寅這人比較較真,修復唐代古畫就要用唐代的工具,因此以重金購得唐代絲絹,以古法進行修補。」

    「這恐怕只是你的推測吧。」

    「我從小學畫,因為家學淵源,接觸過許多唐寅真跡,因此了解他的筆觸。這畫中揮毫的方式,雖然承唐代遺風,但絕對是唐寅手筆,別人冒仿不來。而且唐寅修復古畫一事,也是我家家傳古籍中記載的。」

    「吹,接著吹。」齊沖陰陽怪氣道。

    青年專家一邊將工具收回手提箱一邊說:「你們難道從來就沒好氣過,神偷紅桃A為什麼從不把偷來的寶貝賣掉,而且每年只偷一件東西嗎?」

    「……因為他是神偷?」顧旭陽說。

    「紅桃A是個雅賊,世上藝術造詣高的人總有那麼些怪癖。」齊敬天說。

    世間公認紅桃A性情乖僻,不能以常理揣度,因此不論他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舉動,世人都自動將其解釋為他性格所致。因他是個古怪之人,那麼做出古怪之事就理所當然了。

    「或許如此吧,但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編,接著編。」齊沖冷笑。

    青年專家「啪」的合上工具箱,掃了一眼齊沖,那寒芒似的眼神讓齊少爺後背汗毛直豎。

    「你們難道從沒發現紅桃A偷竊古董的規律嗎?」

    「它們都很值錢?」顧旭陽猜測。

    齊敬天和齊沖憐愛地看著他。

    「世界上還有不值錢的古董?賣我幾個好不好?」齊沖忍不住嘲諷道。

    青年專家道:「唐寅不但是繪畫聖手,也是一位武功高手。據說他將自己的劍法精髓藏在一件愛不釋手的寶物當中。至於這件寶物是書是畫,是瓶是罐,是他所得的前人遺物,還是他自己創作的繪畫精品,就沒人知道了。紅桃A這些年來偷竊的每一件古董,都曾經過唐寅的手----或是他修補過的古物,或是他從別處購置來的工藝品,或是他自己繪製的圖畫……每一件失竊的古董,都曾在唐寅手中待過或長或短的時間。」

    「也就是說,它們每一個都有可能藏有唐寅劍譜?」齊敬天問。

    「不錯。但至於劍譜到底藏在哪個東西里,不僅我不知道,紅桃A也不知道。所以他每偷來一件東西,都會關起門好好研究,等確定劍譜沒藏在裡面之後,才會打下一件東西的注意。這就是他每次偷竊間隔都很長的原因。」

    三個人既震驚又困惑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顧旭陽問,「雖然你這麼一解釋,很多紅桃A身上的謎團都迎刃而解了,但是一般人不可能知道這些內幕吧?你和紅桃A是什麼關係?」

    「沒多大關係。非要說的話,幾百年前是親戚吧。」

    三人愕然。

    「我們同為唐寅後人,不過隔了那麼多代,早就沒來往了,僅有的一點兒血緣關係也被稀釋得差不多了,唯有關於先祖的傳聞仍被銘記在心。」青年專家笑了笑,「看來只有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的祖先,才有值得被銘記的資格啊。」

    「你是唐寅後人?」齊敬天顫聲問,「能否請教尊姓大名?」

    「藺無缺。不是什麼響噹噹的名號,所以你們八成沒聽說過。」

    的確誰也沒聽說過。三人很是為自己的孤陋寡聞羞愧了一番。藺無缺拎起手提箱:「家裡一直很關心《劍舞圖》的下落,畢竟是有可能藏著唐寅劍譜的寶物,所以一聽說《劍舞圖》尋回,就派我過來鑑定了。」

    「你家不會想把畫收回去吧。」齊沖問。

    「當然不會,那是齊老先生的東西嘛。」

    齊敬天驚疑不定地跟在藺無缺後頭。這位大有來頭的年輕人讓他不勝惶恐,雖然沒聽說過藺無缺,但藺家在古玩界的名號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字畫鑑定方面,堪稱無人能出其右。

    「藺先生現在做的是文物鑑定相關工作嗎?」齊敬天問,「老朽家中有幾件字畫,一直想請人掌掌眼,如果藺先生有空的話……」

    「抱歉,我這次來只是因為家裡託付而已,我本人不是做相關工作的。術業有專攻,您還是請行業專家替您掌眼吧。」

    「那您是從事什麼行業的?」

    「我是個漫畫家。」

    「……啊?」

    第93章 偷窺

    谷小飛輾轉反側了一整夜。

    電視上肖雪塵給他做人工呼吸的畫面總是浮現在腦海里, 任憑他怎麼驅趕都不肯離去, 就像中了洗腦神曲的咒, 只是這一次腦內循環的不是魔性曲調,而是肖雪塵。

    他落水的時候,肖雪塵是那麼著急, 不等救生員動手就自己行動。被救上來的他昏迷不醒,肖雪塵不顧他人的眼光,親自為他做人工呼吸。這一切都表明肖雪塵有多麼重視他這個朋友。如果兩人的身份對調, 谷小飛很是懷疑自己能不能為肖雪塵做到這些。

    肖雪塵的深情厚誼讓他感動不已, 但更多的是誠惶誠恐。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肖雪塵拯救了。從他們第一次見面起,他就一直被肖雪塵照拂, 他不知道該怎麼報答肖雪塵的恩惠和厚愛。

    人工呼吸的畫面更是驅之不散、揮之不去。他自己什麼也不記得了,所有細節都是從電視上看來的, 或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用第三人稱視角看著電視上的自己感覺是那麼奇怪,仿佛觀看一出以自己為主角的戲劇, 畫面中的那個人像他又不像他,畫面中的一切看起來那麼陌生,卻是實實在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一回想那畫面, 他渾身都要燒起來了。從賽場返回酒店的一路上, 他都悶不做聲,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肖雪塵,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方心鶴和施曼桃的調侃(那兩人將肖雪塵英勇的舉動當作一件奇聞異事,說個不停)。

    只要待在肖雪塵身邊,他就極為彆扭, 連普通的言行舉止該是怎樣都忘記了。肖雪塵接近他的時候,他甚至連看一眼自己恩人的勇氣都沒有。

    肖雪塵的表現則一切如常,對谷小飛的態度也一如既往。不知是不是錯覺,谷小飛覺得他甚至表現得更冷漠了一點兒。記得剛和肖雪塵認識的時候,警察叔叔說過肖雪塵經常見義勇為,常人看來英勇無畏的行為,在他眼裡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尋常。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改變自己的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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