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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8:11 作者: 唇亡齒寒0
    谷小飛被他們鬧得面紅耳赤,滿屋子追打三個賤人,久而久之已經成了一種日常,每隔幾天不發生一次就好像缺了什麼似的。

    但是大家私下開玩笑是一回事,在當事人面前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肖大俠他們就是開、開玩笑的,你千萬別當真!」谷小飛尷尬得慌忙擺著手解釋,話都說不利索了「他們一直、一直這麼老不正經的!」

    肖雪塵神色淡漠,如同罩著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具,委實看不出他是受到了冒犯,還是並沒有將這些玩笑之語放在心上。他端詳三人的面孔,說:「看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和小飛有些事要辦,先帶他走了。」頓了頓,加上一句可有可無的詢問,「你們沒問題吧?」

    作家精力十足,拍著胸脯:「嗯嗯當然沒問題,我們三個大男人哪有那麼弱不禁風!只不過……小飛你能不能借我們一點兒現金?手機沒帶,待會兒連打車回去的錢都沒有。」

    谷小飛掏出一口袋零錢,囑咐他們在急診值班醫生下班之前再去讓醫生診斷一下,回家後寧可吃得差一點兒也不要再碰可疑的食物,注意保暖按時服藥……諸如此類。有時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同租的四個人里他明明年紀最小,怎麼總是不得不像老母雞似的照料這三個智障兒童?

    肖雪塵抓住他的肩膀,打斷他的諄諄教誨:「走了。」硬是將他從三張推床前拖走。

    還沒走出急診大廳,背後就傳來三個人猥瑣的笑聲。

    「他叫他『小飛』哦,這麼親密……」

    「嘿嘿,他們『有些事要辦』,嘿嘿嘿……」

    谷小飛聽得臉頰快要燒起來了,肖雪塵是武功蓋世,聽力只會比他更好。他會怎麼看待三個室友,怎麼看待自己!

    果不其然,肩上的力道突然加重。

    肖雪塵微微眯著眼睛,眉間顯出淡淡的紋路,不仔細看幾乎發覺不了。肖雪塵性情內斂,極少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但熟悉他的人知道,這是他不悅的標誌。

    他當然有理由不悅了。他和谷小飛萍水相逢,僅有數面之緣,非但不熟,他還甚是懷疑谷小飛的身份和目的。這樣的兩個人卻被陌生人妄加揣度,還是那個意義上的揣度……天知道谷小飛平時都跟他室友說了什麼有的沒的!

    「肖大俠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就是那樣,很……很口沒遮攔的!他們是開我的玩笑,你別在意。」谷小飛慌張的聲音傳入肖雪塵耳中,「其實他們人挺好的,就是特別三俗!……嘶!」

    最後那聲略帶痛楚的輕哼讓肖雪塵不自覺地放鬆了手上的力道。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一直狠狠攥著谷小飛的肩膀。他是習武之人,力量強於常人數倍,甚至能一把捏斷人的骨頭。谷小飛被他狠狠一攥,肯定不好受。即使這少年在他看來十分可疑,他也不能無意識地下這麼重的手。

    「……抱歉。」他輕聲說。

    「沒事沒事!我身體倍兒棒,一點兒也不痛!」為了佐證自己的言論,谷小飛高舉雙手跳了兩下,表明自己並未受傷。

    肖雪塵凝視著少年那如同黑色琉璃般晶亮的眸子,只見其中滿是雀躍和歡喜,好像和自己走在一塊兒是天大的福分似的。

    谷小飛身上充滿了謎團和矛盾,肖雪塵懷疑他的同時,不禁也懷疑自己的判斷:擁有這麼純真無瑕的一雙眼睛的人,真的會是心機深沉的jian惡之徒嗎?

    他眉頭輕舒,沉默地走了幾步,發現谷小飛跑到了自己前面,於是說:「別跑那麼快。」頓了頓,又說,「你要是還覺得疼,我帶你去看醫生。」

    他以為谷小飛會繼續活蹦亂跳著說「我沒事你放心吧」,可少年突然停下腳步,一言不發地望著他,半晌才飄出一聲含混不清的低語:「肖大俠你人真好。」

    肖雪塵有些莫名其妙,我如果不慎弄傷了你,帶你去看醫生不是理所當然嗎?好在何處?難不成是故意說反話譏諷我下手不知輕重?

    谷小飛不跑了,背著手老老實實跟在肖雪塵身旁,像個在老師面前低眉順眼的乖巧學生。

    「快走吧別讓顧警官等急了。」他快速地說,腦袋垂得低低的。

    借著未明的天色,隱藏自己面頰上的紅暈。

    ***

    「那兩個人都說是有人把他們放出來的。我原以為那個人至少會遮擋一下自己的相貌,哪知道……」

    谷小飛做完筆錄,顧旭陽叫他和肖雪塵到自己辦公室,從辦公桌抽屜里取出一副撲克牌,在桌面上扇形攤開,抽出其中一張,用食指和中指夾著,亮給谷小飛與肖雪塵看。

    谷小飛還是頭一回見到大名鼎鼎的撲克牌通緝令,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打牌,當然也沒機會一睹通緝令的真容。顧警官手裡的這張牌和普通撲克大同小異,背面是複雜的幾何紋路,正面左上和右下印著花色數字----紅桃A----但中央印著一張肖像。

    那是個年輕男子,二十歲後半模樣,皮膚白皙,眼角上挑,嘴唇微弧,顯出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在谷小飛的審美中,這個男子算得上是帥哥了,但是眼神狂妄邪佞,一看就不是忠厚良順之輩。他偷偷將男子和肖雪塵對比了一下,發覺還是肖雪塵更勝一籌。他的肖大俠怎麼看怎麼英俊,而且一身凜然正氣,那些個鼠竊狗偷之徒怎麼能和肖大俠相提並論!

    「紅桃A……竟然是他……」肖雪塵接過撲克牌,仔細看了看,「江湖上早有傳聞『黑桃8』是『紅桃A』的徒弟,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谷小飛好奇地盯著肖雪塵:「他是誰?武功很厲害嗎?」

    肖雪塵一聲不吭地將牌還給顧旭陽,將這個問題拋給師弟。顧旭陽收起撲克牌,說:「此人綽號『雅賊神偷』,輕功卓絕,罕逢敵手,專門盜竊古董珍玩和藝術品,受害的往往是博物館或私人收藏家。他有個特點----每年只作案一次。如今現身,就說明咱們市恐怕有什麼藝術品要遭殃了。只是……他營救『黑桃8』還說得通,畢竟『黑桃8』可能是他徒弟,但是為什麼要一併救下那三個魔教教眾呢……?」

    肖雪塵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因果。

    顧旭陽將撲克牌放回抽屜里。「『紅桃A』搞不好和魔教有什麼淵源……你們兩位最近務必當心。魔教雖然已經覆滅,但還有不少殘餘分子沒能落網,那個叫秋彤雲的女人逃走之後,說不定會和魔教餘孽聯繫,回來找你們尋仇。」

    谷小飛心裡一咯噔。魔教餘孽找他尋仇!他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人物,來大城市打工賺錢的,怎麼會牽扯進這種江湖紛爭里呢!他應該每天忙碌地送著外賣,而不是時刻擔心自己遭到歹徒的圍攻啊!

    他欲哭無淚,剛想問顧警官能不能派人保護他,顧警官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是不用擔心,你的武功這麼好,哪怕來十個歹徒你也不怕。」

    谷小飛心說,我不會武功啊,顧警官你哪兒來的信心?我之所以能打贏黃毛、光頭那些人,是占了他們身體不好的便宜,萬一來尋仇的是個健康的魔教教徒,他怎麼可能是人家的對手!

    顧旭陽轉向肖雪塵:「師兄你更要當心了。秋彤雲最恨的人非你莫屬。」

    肖雪塵冷冷地哼了一聲:「她若是等不及下去和她弟弟作伴,就儘管來找我。」

    谷小飛依稀記得那個叫秋彤雲的女人在小街上襲擊他們時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我弟弟嗎!當初他死在你手上,現在我就替他報仇雪恨!」肖大俠殺了她的弟弟?

    他不禁一個寒顫,瞧著肖雪塵的眼神帶上了幾絲敬畏。在他心目中,肖雪塵是神聖而不染凡塵的冰雪一樣的人物,這種人的手上居然沾著鮮血……不不,秋彤雲是魔教的人,她弟弟肯定也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肖大俠這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師兄你別說這麼可怕的話,看你把人嚇的。」顧旭陽含著笑意的聲音將谷小飛從思緒中喚醒。他覺察到少年臉色蒼白,顯然是被他們殺來殺去的話題嚇壞了。

    谷小飛哆嗦:「肖大俠殺了那個女人的弟弟?」

    「嗯?你竟不知道?」顧旭陽說,「秋彤雲在魔教中只是個小嘍囉,可她弟弟卻是五堂主之一。五年前警方聯合武林正道圍剿魔教,師兄也是其中一員,嗯……就是那時和秋彤雲結的仇。」

    「過去之事,不必再提。」肖雪塵沉聲說。

    谷小飛還想多打聽一下肖雪塵的過去,然而見到肖雪塵臉色不對,就不敢多嘴了。肖雪塵大概是不願回想起那些血腥的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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