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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3:07:32 作者: 那隻狐狸
曲喬看看那油紙包,也沒接。
舒簧見狀,將紙包打開,露出了裡頭的東西。
裡頭是幾塊黑乎乎油亮亮的東西,曲喬從未見過,一時更茫然了。
「芝麻糖。」舒簧見她如此,解釋道,「好吃的。」
聽得「好吃」二字,曲喬的眸子一亮。她道了聲謝,正要伸手接糖,卻不防有人先她一步,將糖一把拿走。
舒簧也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慌忙道:「穆羽師兄!呃……我沒對曲姑娘怎麼樣,我就是給她芝麻糖吃……」
穆羽已經換過了衣服,本是出來找找曲喬,再去見同門的。恰好看見舒簧給糖,便出手阻止。眼看舒簧這般驚慌,他正要安撫,卻見曲喬繞了過來,伸手要將糖搶回去。
穆羽嘆著氣,高舉了手臂,只是不給她。曲喬努力踮著腳,卻還是夠不到,不免惱了,道:「人家給我的!」
「你不能吃。」穆羽伸手將她隔開,道。
舒簧聽他這麼說,委屈道:「沒毒的……」
穆羽嘆口氣,應道:「我知道沒毒,只是她不能吃。」
「我就吃一點點。」曲喬急道。
「不行。」穆羽斷然拒絕。
「那舔一口總行吧?」曲喬討價還價道。
「就這麼饞?」穆羽反問一聲。
這般言語,讓曲喬好生不滿。她也不與他理論了,索性專心致志地搶。穆羽知道纏不過她,蹙眉思忖了起來。而後,他縱身一退,趁著曲喬撲上來的空隙,將那幾塊芝麻糕全部塞入了自己口中。
曲喬登時愣了,動作全然僵住。
穆羽望著她,眼中滿是挑釁笑意,更刻意將糖咬得嘎嘣作響。
欺人太甚!!!
曲喬忿然望著他,心中頓起波瀾。
還真當她奈何不了他?!
一念思定,她一把攬過他的脖子,不由分說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這一次,換穆羽僵住了。一切如此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心生的震駭與混亂,擾了知覺。他只意識到她的舌尖在他唇齒間輕輕一掠,而後便輕促離開,如點水而過的蜻蜓。一瞬之間,他全身的血氣翻騰,湧上頭來,燒紅了他的臉頰。
曲喬退開一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抬眸望向了他。見他紅了臉,她不由得意,揚眉笑道:「挺好吃的。」
這一句評價,讓穆羽愈發窘迫。他不敢與她對視,只慌亂的移開目光。這一移,倒看見了一旁的舒簧。
舒簧一驚,忙伸手捂了眼睛,急道:「沒、沒看見!」
穆羽心想解釋,偏又不知有什麼能解釋的,他正尷尬,就見不遠處有人走來。他認出來者,忙收斂了心緒。他迎上一步,更順勢將曲喬擋在了身後。
曲喬有些好奇,從他背後探頭望去。就見那施然而來的,是一個二十五六的男子,那男子生得眉清目朗,甚是俊雅。如墨長發,青絛為束。水色衣衫,袂裾飄拂。待他走到近前,穆羽和舒簧齊齊行了禮,喚道:「孟角師兄。」
孟角垂眸一笑,出口的嗓音和婉動聽:「阿羽,舒簧……還有這位,想是曲姑娘罷?」
曲喬眨眨眼睛,心中不禁感嘆:
翩翩公子啊……
第14章 13
「翩翩公子」這個詞,是曲喬在書上看來的。她不能遠行,時光漫長之中,到底學會了認字。偶爾得了書,便一遍遍地看。其中也有故事話本,講些才子佳人、風花雪月。而那其中,對於男子,多隻一個形容----翩翩公子。
曲喬又細細看了看孟角,笑意漸濃。
原來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啊……
孟角見她打量自己,笑道:「可巧,我正有事找曲姑娘。」
曲喬一聽,站出一步,笑問:「什麼事?」
孟角深深一揖,道:「姑娘善舉,卻遭我同門誤會,我這裡給姑娘賠個不是。說來慚愧,如今還要麻煩姑娘。我雖略通醫理,但究竟見識淺薄,到底不解『芸脂甘露』的藥效和用法,還請姑娘指教。」
曲喬想了想,點頭道:「好啊。」
孟角一笑,謝道:「多謝姑娘。外頭寒冷,且隨我到帳中一敘。」言罷,他側身伸手,道了聲「請」。
曲喬也笑,輕快地走了上去。眼見穆羽跟隨其後,孟角抬手一攔,溫和道:「阿羽,旋宮師姐著我叫你過去見她。」
「……」穆羽聞言,望了曲喬一眼,又望向孟角,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孟角卻視而不見,領著曲喬往一邊去了。
曲喬跟著孟角,看著他的衣角隨著步伐輕輕曳動,不覺之間,已到了帳前。孟角側身,挑開帳簾,請她入內。曲喬一走進去,就見帳中還有一人。那是個年輕男子,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正低著頭磨藥。聽人進來,他略抬了抬頭。曲喬就見他神色冷淡,眉宇之間斂著幾分陰沉,似是不苟言笑。
「這位是我師弟,流徵。」孟角跟了進來,含笑介紹,「流徵,這位便是曲喬姑娘了。」
流徵點了點頭,也未言語,繼續手上的活。孟角也不多言,領著曲喬到一旁坐下。取了爐上的熱水,沏了壺茶,替曲喬倒了一杯。曲喬看著那茶水,心頭蠢蠢欲動,猶豫著要不要喝。
孟角望著她,慢慢開了口,道:「曲姑娘,藥理之事倒也不急。我另有一事想問姑娘,不知姑娘可介意?」
曲喬搖了搖頭,道:「你說。」
孟角的笑意溫柔,和煦如春,只問道:「姑娘可喜歡我穆羽師弟?」
「誒?」曲喬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一時愣住了。
孟角見狀,道:「姑娘之事,我已聽說。姑娘恩情,鄙派感激不盡。只是姑娘道行精深,要我師弟的餘生又有何用?想是兒女之情罷?」
曲喬忙擺手,急忙解釋:「沒!不是!」
孟角聞言,垂眸笑道:「是麼。我猜也是。想來是姑娘跟我師弟開了個玩笑。可憐我師弟心性耿直,只怕是當了真。他自小不懂變通,莽莽撞撞地來找姑娘報恩,定也為姑娘添了不少麻煩吧。」
曲喬聽他這話,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偏又說不出什麼不對來。她老實地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孟角又道:「不瞞姑娘,我火辰一派弟子雖多,但資質出眾能得師門真傳者,也不過寥寥。我等『五音』有幸得教主親傳,更寄予厚望。而其中,也屬我穆羽師弟最有天分,亦最得教主喜愛。我本想著,若姑娘是心儀於他,要他一生相伴,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但如今既不是,還請姑娘允我師弟自由。」孟角說罷,又是一揖,分外誠懇。
曲喬看著他,心上忽生空茫,怔怔地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磨藥的聲音乍然停下。流徵一語不發,舉步出了帳篷,空留下帳簾掀過的細細風聲。
曲喬循著那風聲望去,久久沒有回頭。
孟角見曲喬如此,笑嘆一聲,喚她道:「曲姑娘。」
曲喬回過神來,轉頭看著他。
孟角笑道:「我知道我這話無禮。姑娘之恩,不可不報。除我師弟之外,姑娘的任何要求,只要不違背公理正義,我火辰上下願傾盡全力為姑娘達成。」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來,遞給了曲喬,道,「這裡是一瓶子仙泉水,可滋育糙木,令其跳脫四季之限。想來對姑娘有益。姑娘且收下,權當是我等誠意。」
曲喬看著那瓶子,遲疑著接了下來。
孟角見狀,欣然一笑,道:「姑娘深明大義,我等感激不盡。還有一事,請姑娘費心。我師弟看似隨和,實則倔強固執。如今既許了餘生,只怕我等也勸不過來。還請姑娘說清利害,直言拒絕,斷了他荒唐的念頭。」
曲喬也不知如何應答,只是默默望著他。
孟角噙著笑,略低了頭,避開她的眼神,繼續道:「此事倒也不急,姑娘放在心上就是。」
曲喬想了想,問道:「那『芸脂甘露』的藥理,你還問不問?」
孟角倒沒料到她有這句,他略微思忖,應道:「想來我師弟之事多少令姑娘為難,終究要在此地耽擱幾日的,下次再問想也無妨。」
他的話彎彎繞繞,讓曲喬不甚明白。但這彎曲迂迴中的排斥與抗拒之意,卻再清晰不過。曲喬憶起穆羽曾說過的話,心裡隱隱惆悵,卻又覺釋然:
「到底是委身事人,一場同門,親如手足,只怕他們知道了,又多添些波折。」
他們並無惡意,只是維護同門罷了。或許她有一日變成了人,有了手足,也會如此罷。
曲喬想到此處,微微一笑,道:「若沒有其他要問的,我就先走了。」
孟角自不阻攔,起身送她出了帳篷。
曲喬走到外頭時,穆羽也正巧從旋宮的帳中走出來。一見到她,他小跑著過來,問道:「我孟角師兄跟你說了什麼?」
曲喬望著他,見他蹙著眉頭,滿臉不悅又兼焦急,也隱約猜到了旋宮那兒發生的事。她笑了笑,對他道:「沒什麼呀,他送我一瓶子仙泉水,真好呀。」
穆羽聽了這話,看了看她手中的瓷瓶,疑惑道:「就這樣?」
「對啊。不然呢?」曲喬笑道,「說起來,你孟角師兄長得真好看呀。」
「啊?」穆羽蹙著眉頭,眼神之中頓起憂慮。
此時,一陣冷風吹過,引出刺骨寒冷。曲喬抱起胳膊,輕輕抽著氣,道:「這兒好冷,我回山上去了。」
穆羽聞言,頓生尷尬。他低眉,道:「你再等我一會兒可好,我還有些事沒料理完……」
「你不必跟我回山,留下吧。」曲喬道。
穆羽一聽,笑道:「怎麼又說這個了。耽擱久了是我不好,我儘快就是。」
「也不是耽擱不耽擱的關係……」曲喬笑嘆一聲,道,「你看,雖然你說是來報恩的,但我沒受著什麼實際的好處,反倒多了一堆麻煩。好比先前,我差一點就死在你旋宮師姐手裡了……」
「先前之事只是誤會……」穆羽急忙解釋。
「只是誤會也很要命啊。」曲喬又嘆一聲,「如今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又知道了我的本體所在,若留下了你,將來肯定更麻煩。」
穆羽一時應答不上,怔怔地沉默下來。
「對吧。」曲喬道,「所以,你還是別跟我回山了。」
「你……」穆羽聲音低黯,道,「你不是說,收下我的餘生了麼?」
曲喬點了點頭,「是收下了呀。但不必要你一直陪著我……」她看看手裡的瓷瓶,道,「我想過了,要不這樣,咱們換一個方式報恩吧。」
穆羽不解,等她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