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米霖的腳還是釘在地上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的腳完全不受控制。榮威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叫他有如針芒在背，仿佛只要他挪動一下，就會有萬針穿心，瞬間將他扎死。

    榮威終於開口了，他聲音不穩，顯然在壓抑著：「齊星，」只聽他對陳齊星說道，「你先上去，我今天過來不是來找你爸的。」

    「啊？」

    「啊？」

    第一聲「啊？」是陳齊星的。他好像一下蒙了，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麼。

    而第二聲「啊？」是米霖的，他是徹底蒙了，終於把視線挪到了榮威臉上，傻呆呆地看著他。「他是來找我的？啊呸。是來找楊凱的，為什麼？」米霖的腦中嗡嗡嗡直響，好半天才抓到一絲比較清明的東西，「難不成他是來找楊凱打架的？」米霖不由地就向後跌了一步，他總算是動了。

    陳齊星很實誠，反應過來後，立馬驚叫了出來：「陳叔叔你不會在這裡揍楊叔叔吧？！」

    榮威沒有再對陳齊星說什麼，而是又上前一步，更靠近了米霖。那惡狠狠的鼻息幾乎噴到米霖臉上，誠如陳齊星所擔憂的，他特地跑到這裡來好像真的就是為了揍楊凱一頓。

    米霖又急又怕地看著榮威。遙想從前，文質彬彬的榮威何時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米霖用的是楊凱的身體，楊凱的身體要比榮威高大，但米霖卻好像一點也不懂得利用先天條件，只會像老鼠一樣退縮在榮威身前。米霖渾身抖得厲害，他吞了吞口水：「你、你想幹嘛？」

    榮威擰著眉頭：「你這個垃圾，用了什麼手段騙了米霖？」

    「哈？」米霖覺得自己聽錯了。

    卻是榮威突然一轉頭，又看向了陳齊星：「齊星，上去，這是大人間的事！」

    「……」陳齊星咬著唇一動不動。

    米霖深深吸了口氣，他覺得榮威剛才那句，話中有話。他想了想，轉頭也看向陳齊星，道：「齊星，你先上去，我等下就上去。」

    「可是……」陳齊星還是不肯挪動腳步。

    「可是什麼？！」榮威不耐煩了，「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卻是米霖居然也附和道：「沒錯，上去！」

    陳齊星這才狠狠一跺腳，非常不高興地瞪了他老爸一眼，然後一扭頭，轉身朝電梯那裡「蹬蹬蹬」奔去，接著，極快地就進了電梯，上去了。

    米霖看著陳齊星消失，突然就覺得頭大了，他發誓，陳齊星絕對是上去搬救兵了，而這個救兵，顯而易見，只會是楊凱！

    「啪！」而就在米霖目光還沒從陳齊星那消失的背影中收回來的時候，榮威動手了，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了米霖臉上。

    米霖頓時一個趔趄，向後仰去，幸而楊凱人高馬大，身體強壯，他才沒有一屁股極為難看地跌在地上。「你……」米霖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榮威。

    榮威逼近，身後的影子被路燈拉得極長，好似張牙舞爪的魔鬼。「楊凱！」他蹲了下來，眼對著眼，鼻對著鼻，「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打架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米霖捂著臉，心中欲哭無淚：「不是來找楊凱打架的，那這一拳又是什麼？」

    榮威一把揪住米霖的衣領：「我警告你！你離米霖遠點！你這個人渣！」

    「啊？」重點來了！米霖突然心臟狂跳，血液仿佛一下涌到腦袋，他覺得自己沒有猜錯，榮威話中有話！他知道楊凱的什麼事！「我、我怎麼就是個人渣了？」米霖呼吸有些不穩，他想知道，卻又害怕知道，他擔心會從榮威那裡聽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榮威鄙視地一笑：「你怎麼人渣了？！你泡夜店，玩弄MB，始亂終棄，害得人家自盡身亡！你還不是人渣麼？！我不管你用什麼花言巧語騙了米霖，我警告你，從今天起，你離米霖遠點！否則我絕對對你不客氣！」

    「誒誒誒誒----」米霖睜大眼睛，盯著榮威的嘴，看著他的雙唇在他眼前一張一翕，榮威的聲音漸漸遠去，除了『泡夜店，玩弄MB，害得人家自盡身亡』清晰入耳。廢話！在聽了這幾句後，他還能聽下其他東西嗎？！

    榮威怎麼走的，米霖都不知道了。他坐在小路上，一動也不動。淡淡路燈之下，形影單調。

    「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米霖！」楊凱急切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果然陳齊星通知了楊凱，楊凱奔下來了。

    楊凱蹲坐他身邊，陳齊星也蹲著，兩人皆是緊張擔心地看著他。

    米霖抬頭。楊凱一眼就瞧到了米霖臉上的拳傷。「他居然打你！」楊凱大怒。

    卻是米霖突然盯住他開口，有點疑惑又有點傷心：「什麼是MB？」

    「誒？」楊凱一愣，繼而，臉色變了。

    第39章 第 39 章

    MB，money boy 的簡稱，而所謂money boy，如字面意思，就是指為了金錢而賣身的男子，常見於夜店等地。

    以上信息，米霖事後搜索自網路。

    楊凱當然不會同他解釋這種「專業名詞」。在米霖問他MB是什麼之後，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並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在沉靜半晌後，突然說道：「我們上去再說吧！」

    三人一路沉默，進電梯，電梯關上，電梯上升。米霖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鞋面，他陡然覺得楊凱很陌生，陌生到他都不敢看他！卻忽又想想，楊凱本就於他而言是個陌生人，要不是莫名其妙換身，他和他根本一點交集都沒有，而便就是換身幾個月了，兩人還互相表白了，他對楊凱的了解好像也只浮現在目前的表面。楊凱過去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絲毫不知。米霖越想越傷心，覺得自己跟楊凱之前隔了一條幾萬公里的鴻溝，駕著火箭才飛得過去。「偏偏要別人告訴我楊凱以前是什麼樣的。」米霖心裡跟插了一把刀一樣。卻他也不想想，分明是他一錘定音認為楊凱絕對不會告訴他以前的事，這三個月來，他連問都沒開口問過。

    米霖傷心，一為榮威所告訴他的楊凱的「真面目」，二為他竟是從別人嘴裡得知了「真相」。

    而楊凱則瞟了他幾眼，一動不動，擰著眉頭不知在思考什麼。

    如電燈泡一般的陳齊星看了看米霖，又看了看楊凱，最終唉地一聲嘆氣，也如米霖一樣低頭盯著自己的鞋面了。

    徐徐上升的電梯在死寂的氣氛中終於微微地震動了一下，停住了，繼而，電梯門開啟。

    卻見楊凱猛地一拉米霖，走出電梯，拖著米霖，眼不斜視，目中再無其他人地大步往病房走去。

    陳齊星如箭似地沖了出去，一路小跑跟上。

    路上還碰到了值班的護士。大抵楊凱的臉色難看得太過可怕，那年輕的護士被嚇了一大跳，居然唬得立在原地動彈不得。陳齊星向她尷尬地點頭打招呼：「小劉阿姨晚上好。」然後繼續屁顛屁顛地緊緊跟上楊凱和米霖。

    卻是到了豪華的病房門口，楊凱一把拽著米霖進了屋，接著「嘭」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陳齊星像可憐的棄嬰一樣被關在了外頭。「喂！」陳齊星不甘地叫了一聲，還重重地拍了兩下門。卻門內傳來一聲巨吼：「小孩子滾回自己房間讀書去！」陳齊星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乖乖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