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米霖下車的時候，覺得腿不單單是抖了，還發軟，軟到自己快要癱倒在地了！

    楊凱雙手隨意插在褲袋裡，後來大概想想覺得不禮貌，還是拿了出來，規規矩矩地站在米霖身後。卻是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米霖。

    「阿凱！你總算回來了！可把媽媽想死了！」

    楊凱口中那位熱情如火的媽第一個快步走過來了！

    米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想閉上眼睛，接受那預想而來的愛的擁抱。

    中年女子軟軟的身子貼了上來，似珍寶一般將他緊緊抱住。米霖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放。

    本是死死盯住米霖的楊凱，微微將頭撇向了一邊，雙唇抿了起來。

    「臭小子回國這麼久，不在家住就算了，三番五次喊你回來，你都不肯回來！」楊凱的媽媽放開米霖，端詳著自己兒子的臉開始埋怨了。

    聽著楊凱媽媽的抱怨，米霖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正想是不是要裝作不耐煩地說上一句：「媽，我這不回來了嘛！」

    卻是楊凱的媽媽突然滿臉帶笑地轉向了他身後的楊凱：「你就是米霖吧？」

    楊凱點了點頭，微笑道：「阿姨好。」

    楊凱的媽媽將楊凱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細細端詳了一遍，然後滿意萬分地說道：「好，好。」這接下來，居然走到楊凱身邊，挽起楊凱的手臂，在他手上拍了拍，「這麼多年，我家阿凱還是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呢！走吧，你就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不用客氣。」說著挽著楊凱就朝房子走去。

    楊凱的父親，哥哥，嫂子，紛紛讓路附和：「不用客氣，這就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

    楊凱的嫂子牽著兒子跟在她婆婆和楊凱之後進去了。

    楊凱的爸爸瞪了米霖一眼，也進去了。

    楊凱的哥哥楊輝則滿帶笑意，意味深長地瞧了米霖一眼：「還不走？準備留在外頭吹風嗎？」

    米霖陡然一個激靈，邁出步伐，快步跟上。

    一伙人就這樣前前後後地走進房門，踏入偌大的會客廳。

    走在最後的米霖，依稀聽見前頭的楊凱媽媽親切地跟楊凱拉家長：「聽說你有一個兒子……」

    清風灌入，米霖背後被吹得一陣發涼。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第12章 第 12 章

    米霖的怪異感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不過多時，他就知道這種怪異感從何而來了。

    事情的發展出人意料，猶如晴天霹靂。

    「小叔，你什麼時候和你男朋友結婚？」卻說一大家子剛在沙發上坐定，才是楊凱媽媽要開口向套著米霖身子的楊凱說些什麼的時候，楊凱那五歲的小侄子楊磊陡然語出驚人地說道。

    空氣好像瞬間凝固，剎那間一片寂靜。

    米霖以為自己聽錯了。

    楊磊充滿純真的雙目無邪地看著米霖：「小叔，你什麼時候和你男朋友結婚？」他又問了一遍。聲音糯糯的。

    米霖這回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了，他震驚地無法自已，什麼偽裝都忘了，直直看向坐在自己母親身邊的楊凱。

    楊凱的臉是黑的。他沒有扭頭看米霖。若非米霖沒有感覺錯，他除了氣惱之外，還有「不敢看米霖」！

    米霖的眼瞪得大大的。

    而所有的人因為楊磊的這句「童言」而靜了下來，幾道目光全集中在套著楊凱身子的米霖身上。

    米霖的反應在他們看來，應是無法接受一回來就被小侄子問什麼時候結婚。倒也顯得不會叫人懷疑。

    米霖的腦袋裡亂糟糟的。似乎有無數雜草塞在他的腦子裡，抽都抽不出一根頭緒。「男朋友」？「結婚」？如有可能，他現在就想揪過楊凱的領口，問個明白。

    他對楊凱一家人的探究的目光置若罔聞。

    「叔叔阿姨，」楊凱開口了，他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看看坐在身邊的母親，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笑，「我想你們誤會了，我跟楊凱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們認為的那樣。」

    卻是他話才剛一說完，他的媽媽就拉過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我知道，我知道，普通朋友，只是普通朋友嘛！」

    這樣的話語，這樣的口吻……

    ----她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楊凱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如果米霖沒瞧錯的話，楊凱的太陽穴邊上已經青筋暴出了。

    米霖恍然覺得這個世界很不真實。什麼時候，一個男人帶一個男性朋友回家，會被家人誤解為戀人關係了？

    而大概米霖的表情太過誇張，誇張到終於令楊凱的父親和楊凱的哥哥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阿姨，不好意思，請問衛生間在哪裡？」眼見著被震傻的米霖快要把他並非「楊凱」的事實給暴露出來，楊凱突然起身，禮貌地問道。

    「恩？」楊凱的媽媽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就說道，「就在走廊盡頭，我讓秦嫂給你帶路吧！」

    楊凱笑道：「還是讓楊凱帶我過去吧！」說著就走到米霖面前，一把將米霖拉起來。

    米霖這才恍然從呆滯狀態中走了出來，剎那明白楊凱要叫他做什麼。他連連點頭道：「哦，我帶他過去。」

    米霖的手臂被楊凱抓著。兩人並排而行，卻是米霖被楊凱拖著走。

    後頭楊凱的爸爸和楊凱的哥哥又是互相看了一眼。

    而楊凱的嫂子則一拳輕輕捶上了自己兒子的腦袋：「叫你小子亂講話，把你小叔和米叔叔嚇跑了怎麼辦？」

    揚磊嘟起小嘴有些委屈：「明明是你和爸爸說，他們會去荷蘭結婚的。」

    楊凱的媽媽則對周遭一切置若罔聞，一臉欣喜地看著楊凱和米霖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道：「總算不用我操心了。」

    「啪嗒！」楊凱把米霖拖進衛生間，然後將門關上，極其迅速地把門反鎖掉。

    「……」米霖後背貼在高級瓷磚貼成的牆壁上，瞧著楊凱。

    楊凱抬了抬眼鏡。互換身子這近十日來，倒也讓他把這個動作做得純熟無比。

    「你有什麼想問的？」楊凱的聲音淡定。但米霖怎麼都覺得他是在故作平靜。

    「你是個同性戀。」米霖道。

    「對。」

    「……」米霖。

    「……」楊凱。

    四眼相對。中間隔著薄薄的樹脂鏡片。

    「嗯哼。」緘默中，楊凱率先從喉嚨里發出聲音，他深吸了口氣，說道，「對不起。」

    米霖眼睛睜大：「啥？」

    「對不起。我說對不起。」竟是楊凱向他道歉！

    後背貼著牆壁的米霖，一動都不敢動，他以為楊凱中邪了。

    「我向你道歉有那麼難以接受嗎？」大抵米霖的眼神太古怪，楊凱瞪了他一眼，不悅道。

    好吧，還是這樣的楊凱正常點。米霖悲催地摸了摸鼻子，難道說他被楊凱凶習慣了？

    楊凱無視米霖的小動作，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那一日我就在想了，既然連李阿姨都會把我們當成一對，那麼我跟你一起回家，就算再怎麼解釋，都會被他們誤解。至於你……知不知道都無所謂……我都說不是帶男朋友回家了，他們就算把我們想成那樣，嘴上也不好直說……只是沒想到……楊睿那小子竟然……」他撇了撇嘴，「好吧，我事先沒跟你說，我的錯！」